“车祸后起火,安安全身大面积重度烧伤。”
顾阅忱回忆起那天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外婆动用了所有关系,找了最好的大夫,但并发症太严重。安安在icu里挺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挺过去。”
“她一直在喊疼。”
“一直在找爸爸。”
“弥留之际还在问我,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说……她想要爸爸抱,爸爸已经很久没抱她了,爸爸抱,就不疼了……”
顾阅忱说到这里,情绪陷入泥沼,已经泣不成声。
何田田被感染到,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下意识伏身上前,紧紧的抱住了顾阅忱。
那一刻,她希望当他的解药。
能用自己仅有的力量把他从泥沼里拖上岸,尽己所能抚慰他的旧伤痕。
“你能想象吗?”顾阅忱失笑:“在安安生命最后一刻,在她最需要爸爸的时候,顾利群关机,在花天酒地!”
“他拿安安拼死渴望的臂膀,拥抱着别的女人!”
“他们欣喜而疯狂地轰趴,迎接着他们的孩子……就在安安生命的最后一刻……”
何田田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一想就觉得心脏被豁出了一个缺口,疼到没办法呼吸。
顾阅忱:“所以,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是喜新厌旧?
还是见异思迁?
还是踩着亡人的尸骨追逐刺激?
迎上顾阅忱眼睛的那一刻,何田田忽然就想明白了好些事!
他不婚,鄙视爱情,抗拒每一个带着温暖靠近的女孩子……这种自虐式的自保,全都来自他的原生家庭。
外人眼里,顾爸爸顾妈妈是被人称颂的夫妻楷模。
可真相……残忍到令人泣血。
十六岁的顾阅忱,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他有梦,梦里也该会出现女孩子。
他生来不是圣佛,更不是怪胎。
就是那张照片,彻底粉碎了顾阅忱对爱情的认知。
你若说有爱情,顾爸爸对亡故的顾妈妈的确凉薄。
被人奉为楷模的一对夫妇,不过是貌合神离,人前做戏。
起初的心动不值一提,最后都归为尘土,与眼前利益纠结成了一团虚妄。
你若说没有爱情,偏偏顾爸爸又对裴凝的偏爱到明目张胆……
可能,顾阅忱不这么看。
或许在他眼里,一切全都是利益碰撞后的选择。
所谓的恩爱缱绻,都不过是各取所需。
利益这根绳索一断,就是一地鸡毛。
他不信,就不去碰,更不用拿这些恶心自己。
从前只道是,顾阅忱豪门贵子,生性凉薄,性格孤傲古怪。
窥见这些没见过光的东西方才知道,他只是把自己困在泥沼里太久太久了……
沉默。
夜色中,两人相互拥抱着依偎在一起。
谁都没有说话,借着夜色,借着彼此的体温来安抚被哀伤冲击的情绪。
半晌过后,两人的情绪均有所平复。
“后来呢?”
何田田凝望着顾阅忱,女人生来具有母性。
得知真相,何田田母性光辉泛滥,看他的眼神唯有道不完的心疼。
顾阅忱淡淡道:“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听外婆提过一些。”
“安安入土之后,我就跟顾利群决裂了,也跟顾家划清了界线,回了余家。”
何田田:“顾家长辈会放你走吗?”
毕竟是长孙,而且疼了十几年……
顾阅忱笑笑:“如果我心意已决,你觉得有人能说服我?”
何田田摇头。
不能!
这个,她百分百可以肯定。
顾阅忱继续道:“在后来,我决定学医。外婆见我愿意继承她的衣钵,自然开心,全力支持。”
“起初,我想专攻烧烫伤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得出来有些遗憾。
何田田小声道:“是因为安安?”
顾阅忱点头:“但我那个时候始终走不出阴影,看到烧伤患者皮肤就会吐……后来,我干脆选了神外科。因为……我妈就是神经病变去世的。”
闻言,何田田恍然大悟,喃喃道:“难怪……难怪你会对烧伤科医生那么感兴趣,还要非要跟人家一起搞什么基金会……”
虽然能理解,但现在提到宋真,想到之前被她diss的种种,何田田心里还是有点酸。
顾阅忱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因为安安。”
何田田叹气:“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让一个不婚主义者屈膝,为了顾家的那笔钱就设计跟我结婚,看来那个基金会对你来说是真重要。”
她瘪嘴,语气酸酸的。
顾阅忱:“因为可以救治很多孩子,这同样也是在挽救很多家庭。”
我又不是冷血动物,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人家就是想听点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