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钊寻我何事?”
一踏出丞相府,江卓昀便直奔主题,淡声道:“若非很要紧之事,打搅我用膳,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欢心头一颤。急忙出声道:“皇上寻主子确实有要紧之事,是关于先帝的。”
一说到先帝,江卓昀的眼底很快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随后淡声道:“行吧!”
勉强算是要紧之事吧!
既然这样,还是有价值让他进宫一趟的。
楚欢在等到主子的回应之后,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江卓昀慢悠悠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你的心中,似乎更倾向于萧云钊了呢!楚欢,你是准备彻底背叛我了吗?”
“主子,奴婢不敢!”
楚欢头皮瞬间发麻,心中涌上恐惧的滋味,膝盖一软又差点跪下去了。
若非这里不太合适,楚欢就真的要跪地求饶表忠心了。
她是爱慕皇上,也确实对皇上多有纵容和爱护的心思,但这并不代表她敢背叛主子。
若是主子当真要对皇上做些什么,也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了。
江卓昀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楚欢,抬脚走上马车,便往着皇宫去了。
不过是隔了一日,再见到萧云钊,便见他神色萎靡,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跌坐在地上,脚边还散落着酒瓶子,颓废得像个叫花子。
今早不是还召集大臣们商议要事吗?
怎么才没多大会儿便成了这幅鬼样子了?
江卓昀闻着周围弥漫着的酒味儿,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侧头吩咐楚欢:“你去将门窗打开,这里面的味道太难闻了。”
楚欢立马领命去打开门窗。
江卓昀走到萧云钊的身边,抬脚踢了踢他的脚,一脸不悦地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寻我有要事商议吗?为何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萧云钊,虽然我不打算让你做皇帝了,但你现在好歹还没退位,怎么就这么不注重自己的形象呢?”
作为一个皇帝,喝得烂醉,神色萎靡得仿佛被抛弃的小孩子一般。
实在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看着就让人来气。
萧云钊被踢得有些疼,抬起眼帘,眼眶泛红,迷迷糊糊地拽着江卓昀的小腿,咽咽口水,一脸迷茫地问江卓昀:“六哥,朕问你,我母妃……是不是……父皇下令处死的?”
江卓昀眸色瞬间一沉,盯着眼眶泛红的萧云钊,半晌之后,才淡声问:“谁告诉你的?”
“你就直接告诉朕!是不是!”
萧云钊突然厉声道:“当年,我一直以为母妃是身体虚弱,在这无望的皇宫中将一身的精气耗没了才会……才会死去!可如今得知的时候却并非如此。六哥,你当初调查了这么多宫中的事,一定知道我母妃逝世的真相对不对?”
江卓昀轻叹了一声,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垂眸望着跌坐在地上,眼眶中含泪,依旧执拗地望着自己的萧云钊,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出真相。
萧云钊却十分执拗,再次厉声道:“说啊!把你知道的真相告诉我!我不想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还是说,你想让我自己去亲自查一遍?”
“真相就那么好吗?为何一定要知道,糊涂的活着不就行了吗?”
江卓昀叹道:“即便真相是丑陋的,不堪的,颠覆你所有认知的,你也要知道吗?”
“是,我要知道!”
萧云钊十分坚定,眸光死死地盯着一脸淡然的江卓昀。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作为哥哥,我也不该再瞒着你了。”
江卓昀神色突然变得认真了,他低声道:“此事,其实不光是先帝的旨意,也是常皇后与你母妃做的一个交易。”
“交易?”
萧云钊听到交易这两个字,脑袋一阵轰鸣,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江卓昀。
江卓昀像是验证他的猜想那般,轻轻地点了点头,淡声道:“不然你以为你为何会成为继我之后的第二个名正言顺的中宫嫡子?还不是因为你母妃答应常皇后自己赴死,将你的抚养权交给常皇后,让她能在无子的情况下稳坐皇后之位。而作为交换,常皇后需要庇护你,然后祝你登基为帝。”
萧云钊突然捂住脸,觉得荒谬极了。
自己的母妃,这辈子,除了年幼时的六哥唯一真心对他好的母妃,竟是以这么荒谬的理由离开他的。
压抑的哭声从萧云钊的指缝中传出来,他肩膀快速耸动,突然将脑袋埋进了膝盖之中,紧紧地抱着。
江卓昀淡漠的声音继续响起:“其实,当年,以你母妃的处境来说,这是护住你唯一的办法了。当年宫中不少皇子都死于非命,即便是作为中宫所出的我也难逃宿命,你母妃难免担忧你。当时皇后失去我之后,既想给自己的儿子稳固权势,便不能让自己中宫之位被人动摇,你便是一个很合适的棋子,但你的母妃还活在这个世上,你便不会全心全意只尊常皇后为母。”
萧云钊的哭声越发大了。
江卓昀诉说着残酷事实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所以,常皇后跟你母妃便做了一笔交易,借用了先帝之手,秘密处死了你的母妃,你便被过继到了常皇后的名下。”
“竟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
萧云钊哭得大笑起来:“竟然是我害死了母妃,竟是我害死的。”
“不是你。”
江卓昀的眸色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他认真道:“害死你母妃之人乃是常皇后,是贪念,她一边需要你巩固地位,一边又想要为萧诚屹铺路,这才说服先帝将你送去北疆,离得远远的。”
谜团一点点被揭开,萧云钊便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是白活了。
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若非今日有江卓昀为他解惑,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怀疑自己母妃的死亡真相。
看着萧云钊崩溃痛苦的样子,江卓昀眯了眯眼,低声问道:“今日这一切,你是如何知晓的?是谁告诉了你?”
知道这些事的人早就被自己扫清了,萧云钊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江卓昀是真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