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整个长安热闹,都在因为月望舒他们的凯旋而庆祝,
月望舒回来之后,在得到陆青烟的消息便直冲东宫跑来质问苏温,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在长安吗?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还是说你被权势蒙了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苏温了。
现在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连看都不去看一眼。陆家你也未曾登门拜访过。
苏温被人扣上了这样的一顶帽子良久无言,只任由人咄咄逼人:“是,本宫是无情无义,本宫只爱权势。
陆青烟是祁王的妻,我又能怎么办?
一个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子伤心难过地跑过去看他,你是要陆家还是要皇家蒙羞?
月望舒,我只当你是一时气急,我没有那个资格,你可明白?”
苏温长叹了一口气,脸色苍白,他说:“我错了。”
“你怎么了?”月望舒这才注意到了人的脸色,苍白无力,眼神相较于之前,更多了几分冰冷,“你生病了?”
苏温从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来,看向月望舒,薄唇轻启,只说了几个字:“路行安必须死。”
那样平淡的语调,像极了一个人。
许久之前,苏澜同自己说过这句话,彼时苏温觉得人太莽撞了,如今苏温却觉得还不够狠。
“你疯了?”月望舒神色紧张语调里带着几分提醒和呵斥。
苏温嘴角微抬,扬起一个笑来,看着眼前的人坚毅了,也成熟了,成家立业了就是不一样,是啊,他疯了,要不是路行安还没死他早就疯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疯:“你回长安一定听说过一个关于我的谣言吧?”
“是,他们说,你还有一个孪生兄弟。”月望舒说起这个就生气,“这怎么可能呢?何况他们说,如今民不聊生,西南旱灾,边疆动乱。
都是因为你这个不祥之人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苏温觉得可笑,双生子又哪里不详,龙凤胎便是龙凤呈祥,只因为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允许有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子或是继承人吗?
可笑的迷信,如今这个成了长安城中的舆论谣言,成了旁人推倒自己的筹码。
“什么?”月望舒惊得从位置上起身,音调拔高了几分,“即便如此,那也早该处理掉了,怎么现在忽然风言风语了起来?
那你那个兄弟人呢?你解决了吗?”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月望舒不认识苏澜,一切的一切自然是替苏温考虑,可这样的偏心,让苏温不舒服,苏温站在阳光下,有许多在意他的人亦或是他在意的人,苏澜身处阴暗,他只有自己。
可自己有的,他也本该有的。
“月望舒,意料之外的是,他在权利争夺中活了下来,更意料之外的是,我喜欢他,我再不想伤害他了。”苏温在人身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被纵容着到了现在,他们之间,是互相支撑着走到了现在。
可如今,苏温只有他自己了,如果他倒下了,就真的倒下了。
“你喜欢他?怎么会?”月望舒瞳孔骤缩,“兄弟之情?”他的脑海中蓦然地闪过一些画面,只摇了摇头,“那个澜?
那年上元节你在酒楼里带回家的那个人?”
月望舒出征的时日再回来,这天也变了,变得让他有几分不能接受:“怪不得他总是戴着面具,他是你的影卫。”
他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想害你,你现在是谁?”
月望舒指着苏温,只后退了几步,他是率真,但他不是傻的,一个本该被处理掉的人蛰伏在人的身边这样多年,为了什么?为了做奴才?
“就算双生子也会有所不同,我当然是苏温。”苏温有几分好气又好笑。
“那他人呢?”
“我送走他了。”送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只要你不承认,他们找不到证据,那这便是谣言。太子之位还是你的。”月望舒知道他一路走来多辛苦,决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凭空而来的孪生兄弟而前功尽弃。
苏温抬眼,深深地看着眼前人,他曾经也以为,皇位是最重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那个位置,牺牲许多人也无妨,或许以前,可以牺牲的人里苏澜也在其列。
后来,他在认清自己的心意后,苏温一直抱着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心态,更是将许多事交给苏澜去做,他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苏温太过自信,以为只要将人绑缚在自己的身边,苏澜便不会离开,可他忘了现实,忘了这个吃人的“太平盛世”。
“月望舒,我不要那个位置了。”苏温的嗓音有些哑,一句话说的漫长哀伤却又万分坚定,他以为皇位是最重要的,可在不得不面临抉择的时候,他的心告诉他,有的人,有的事,比那个冷冰冰的位置要重要得多,苏澜的怀抱是暖的。
那天,苏澜出去了,苏温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回来,可他左右等不到人,在约莫子夜的时候,才听到寝殿外的动静,苏温起身去给人开门,一个
', ' ')('温热的身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月色如水,映在二人的身上,清脆且突兀的一声声响,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身上的人除却温热的触感,还有黏腻湿润的液体在衣衫上,苏温一时间无法言语,愣在了原地,不敢再往下想去,沿着这条路往外看去,一路上是刺目鲜红的血迹。
苏温的心跳停驻了一瞬,不敢去看怀中的人,只紧紧地抱着他。
怀中的人虚弱,喘着气却是中气不足的,二人无言。
苏澜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口的铁锈味火辣辣的疼,嗓音喑哑,像是搁置在家里库房中许久未用的乐器,破旧的风箱:“苏温,把我处理掉。
他想留我下来,作为证据。
我回来了,肯定会有人跟过来,拦住他们。”
苏澜这段话说得艰难,胸口起伏着。
“你在说什么?处理什么?我是大夫,你的命是我的,我说了算。”苏温红着眼这才反应过来,抱着人到玄关处,打开密室的入口。
将人抱着搁在了柔软的塌上,这里并不只是他们游戏的场所,这个密室很大,许多稀有的药材苏温都放在这,只偶尔拿出去晾晒。
饶是平时再冷静的他,也慌了神,苏温从木架上拿过剪刀坐在床边,看见了人的神色,只咬着下唇,手都是抖的,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是外伤吗?眼前人双目赤红,瞳孔有几分涣散,下唇青紫,显然是中毒的迹象,苏温丢了剪刀,慌乱地摸过人的手,摸到冰凉的触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搭上人的脉。
“别哭。”苏澜看着人的模样,心口有几分细细密密的疼,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对于苏澜而言,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看人真正意义上的哭,和以往的扮猪吃虎都有所不同,眼泪偶尔往下落一颗,红着眼眶哭的极为隐忍,生怕人发现的模样,可这点滚烫却好像落在了人的心口,只觉得炽热。
苏澜恍然,他们是世界上彼此的唯一,是除了自己之外最了解彼此的人,也是最爱彼此的人,他们在这个皇城中相互扶持着,乱伦又怎样,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人总是靠这样的痛觉来分辨爱意,苏澜确认了,他喜欢他,不是出于血脉亲情,也不是出于经年累月的陪伴,浅淡的喜欢或许太过薄弱,应当是很深刻的喜欢。
可惜,他意识得太晚了,总是苏温缠着自己说喜欢,自己从未说过,没有给过人安全感,怪不了苏温的掌控欲这样的强,现在自是不必说了,因为来不及了。
“是我的错对不对?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苏温的语调带着几分哭腔,今日这一遭,苏澜去做了什么,他大概猜到了七八分,路行安不能留了,他身边的高手云集,苏温身边可用的高手惟苏澜一人而已,如鬼似魅的身法和武功,若是去刺杀,时机得当,是有机会成功的。
可是没有,路行安想留下他,如今东宫太子在东宫,他又抓到个和自己一模一样长相的人,双生子的流言便成了事实,自然苏温的位置便坐不住了。
苏澜死里逃生回来,路行安也不好贸然闯进东宫,可他总会抓住这个机会。
苏澜自认为活不下去了,想让自己处理掉他,可怎么处理?
这一身的外伤严重,可最重要的是骨醉,这毒霸道,以前的苏澜强健,倚靠着解药和自身压制着毒性,如今生死关头,却一并激发了出来。
那个半年一服的解药压根算不上什么解药,苏温想控制人一生,根本没有研制过真正的解药:“该死的是我。”
苏澜的脉象微弱,是强撑着回来的,如今已经昏了过去,脸上已经没有几分血色,或许是失血过多,也或许是疼昏过去的。
苏温没有时间再去悲伤,他得让人活下去,只匆忙起身去找止血的伤药,去找解毒的丹药,或许解不了但只盼望着可以压制下去。
“苏澜,这一次我没有放弃你。”只一句话,没有放弃,没有算计,没有拿人去交换利益,如果可以的话,他这些都不要了,只要眼前人。
苏温最不喜欢眼前人的自作主张,可他也知道苏澜想要做什么,除非他将人绑起来,否则他是不会听的。
他用剪刀剪开人的衣衫,给人上药,这些外伤致命,可内伤却也致命,苏温握着人冰凉的手,人胸前的“温”字,是他亲手刺的,这些自己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迹,或许他并不喜欢。
他的过去吃过太多的苦,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情趣,他眼底是松雪,却也温柔。
桃花酿、梅子酒、特制的弓,苏温喜欢在人面前哭,是因为自己一哭,他总会退让底限。
他啊,或许嗜血,或许无情,可这些都是对外人的,也因为如此才觉得格外珍贵,也是这样,他离不开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