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时常收到这些针对,撕烂的书,写着婊子的课桌,拆卸掉一只腿的椅子,奇怪老师从来不管,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则越来越怪。
尽管这些孩子比我大一个年级,年纪却没我大,他们会在放学我留下打扫卫生时堵住我。
女孩冲上来抽我一巴掌,我的脑袋被抽偏,她揪住我的头发——我提前将头发披下,小心收好阿森送我的皮绳,就藏在书包最底层。
手劲不大,头皮有一点撕裂的疼痛,她的几个同伙分别锁住我的手,壮一点的男生上前要揍我,他看起来有点不忍,回头看她,惹得她不快,他只好一拳打在我肚子,我的胃都揪起来了,可我连疼都不叫。
我的冷静激起她更大的厌恶。
等他们发泄完,夕阳已经变得血红,撒在校园里,我不由得想起在桃花镇中学做保洁的日子,那时候我以为学校是神圣的,天天像个小偷蹲在墙角,渴望听到一点知识,回去同阿森分享。
一捧水扑在脸上,洗去嘴角血污。
司机发现不了,阿玲发现不了,我低着头用校服领子遮住脸,晚餐也请她送上楼,但我通常不吃,撒一把米饭在窗台,偶尔会有麻雀来衔,夜幕是蓝色的,星星月亮一齐闪耀,阿森就和我一起仰望同一片星空,我感到一点快慰。
再过不久,老祖接管了我,倒不是照顾的意思,是她派人接我去宅子,不干什么,看到我脸上的伤也不过问,只会端一碗浓汤,大概是中药,难闻得很,叫我喝下,对身体好。
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像西游记里通过嗜血保持青春的蛇妖,不过我没机会想太多,喝完药我就沉沉睡去,上一秒我还在看书,下一秒就抑制不住地趴倒。
再醒来往往夜深了,没人请我吃饭,我陷在床榻,一睁眼,无边的黑暗,身体软麻,我叹口气,重新起身写作业。
我不太能碰到兄长,他在躲避我,我也不打算把自己被欺负的事告诉他,他一定是讨厌我的,不管哪一个他。
可我没想过他这么恨我,恨到想杀了我。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被人堵在教室,坐进车准备去见老祖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我头靠在车窗发呆,车忽然顿了一下,周遭陌生,我认不出是哪里。
有人从车外打开门,用布捂住我的嘴,手脚变得无力,但我的身体对这些有惯性,我一脚踢上他的命门,他没料到我会反抗,被我踢个正着,痛倒在地。
我一边跑一边狠吸气恢复清明,他的同伙已经追上来,我跑进一片枯林,踏在断枝的声音非常清晰,头顶有鸟的怪叫,我躲在一棵树后,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大气不敢出。
倏忽,一道有异于他们,且沉稳的步伐响起,一步一步踩断枝丫,仿佛也踩在我心尖,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是他。
随后男人们的惨叫声回荡林间,我大骇探出头,此刻冷月已然高高挂起,给来人铺上银光,他穿着黑风衣,白色的围巾上沾上血,脸上也有一道飞溅来的血迹,手握一柄高尔夫球杆,硬生生砸断了几个男人的背脊和腿,砸得稀巴烂,他还在敲,嘴角勾笑,金属重击人骨,对他而言,宛如美妙乐章,我捂住嘴。
男人哀嚎:“周先生,是您,是您的意思啊。”
兄长怎么说的呢,他说:“我的东西我要自己拿,他说的话不算数。”说完,他若有所感似的抬眼,我看到他眼中的嗜血狂情,是他!
他绽放出危险的笑,高尔夫球杆滑在地上,他朝我走来,温情脉脉地喊我:“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