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回了屋,楼下又渐渐恢复热闹。
兄长把名叫周一的少年喊去门外,眼神没有分一丝给我,随后弯腰进车,飞驰而去,一如我们第一次见面。
或许是得了什么命令,这些人不再来打扰我,只远远用眼神窥探,我望过去,她们又慌忙移开。
我和周一坐在柔软的沙发,一边喝饮料一边谈天,他是个倾诉欲很强的孩子,眉飞色舞同我说了很多。
他既不聊自己,也不过问于我,他兴奋地谈论周朗,说他是长辈口中所有小辈人的楷模,说他如何优秀,而他又是如何敬仰他,眼中光芒不啻于粉丝见偶像。
我一边敷衍地点头称赞,一边望向沉沉黑夜,来了周家以后,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与黑夜为伴,有时候反倒觉得阳光太刺眼,以至于隐隐抵触。
我不由得又想起同妈的谈话,一默,放下杯子,对周一笑道:“表哥,我想回去了。”
周一呆愣一瞬,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是我话太多了,走吧。”
上了车,我闭目养神,从半睁半阖的缝中看到,周一时不时偷瞄我,我觉得好笑,冷不丁开口:“表哥,看我做什么?”
他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不过很坦然:“因为,你是这么多妹妹里,最漂亮的一个。”
这下换做我呆愣,漂亮吗,我抚摸上自己的脸,曾经也有一个少年这样真挚地夸过我漂亮,只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听见我自己轻声说:“阿森,我好想你。”
从老宅回来后,妈来见过我一次,还是上回那身打扮,太热了,看得我邪火直冒:“妈,你要是来向我贺喜,那大可不必。”
她手上戒子又多了几个,神情倨傲,我想是我受到老祖认可,她又从周先生那里得来的好处,呵,我是什么宝贝疙瘩。
她不气恼,也对,钱才是她的命,有了钱,干嘛跟我过不去,她大概只是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坐了几分钟便走了。
我枯坐屋中,从中午直到天黑,甚至有些怀念起那个疯狂的兄长,至少他让我感到危险,感知自己还活着,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离这里,我想,答案是无解,在我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情况下,于是我想到了读书。
兄长的想法头一次和我不谋而合,在一个枯燥的午后,他终于想起他还有这样一间宅子,久违的汽车轰鸣,他走进来,带着夏日热浪,面孔是难以消融的雪山。
他不爱笑,不像另一个他。
他除去外衣,换上鞋,无声地走来我面前,我尊敬地朝他行礼:“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