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低声说道:“你要是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意思,为何不战?”
韩璧闻言一愣。
那是初春的冰河遇上了难得汹涌的暖风,拂过四月芳菲,枯荣不再由己,落花轻轻地吻住了河面,此后便是百里冰封,一朝消融。
沈知秋不知自己说了多么令人触动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又饮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我爹初次来到燕城的时候,身无分文,只能打猎为生,通往集市的路正好经过我娘的家,那时天气炎热,我娘见他满头是汗,便给了他一碗水。”
韩璧不忍心打断他,便轻声问道:“然后呢?”
“我爹喝过了水,便赖着不肯走了。”沈知秋说到这里,也难免不好意思。
逢秋见沈剑行拦在门前,一时也是蹙了眉头:“不过一碗水而已,你不必向我报恩。”
沈剑行问道:“敢问姑娘,你为何要送我一碗水?”
逢秋如实答道:“你连续三日路过我家门前,我都看见你把多余的猎物分给了周围的老人,又看你腰间有剑,便猜你是个流浪的剑客,学武之人大多逞凶斗狠,如你一般好心肠的并不多,你既然施恩不望报,我也一样。”
沈剑行笑了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那我就更要留下了。”
逢秋难得恼怒:“只是一碗水而已,你……”
沈剑行打断她道:“你连续看了我三天,难道没有发现,我也看了你三天吗?”
这段旧事说到此处,沈知秋的眼角亦是微微泛起笑意:“我娘说,她当初以为我爹每天路过看她一眼,都是因为渴了想要喝水,谁知道这碗水喝完,我爹就以身相许了。”
“你父亲一定跟你长得很像。”韩璧说道。
沈知秋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韩璧颇有过来人意味地说道:“这种长相的人要以身相许,连我都不能拒绝,你母亲更加不能。”
沈知秋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只当韩璧是在逗他,脸上不禁一红。
韩璧专注地望着他,心里悠悠地想:沈知秋长相随他父亲,看起来善良正直,性格却不如他父亲狡猾,反而更像母亲,既单纯又迟钝,实在是哪里都招人喜欢,既然无意间撞进我手心里,我怎么能放你出去。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爹就是鹤洲人,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他要我多向方鹤姿学习,还时常告诉我鹤洲的人武功高强,尤其擅剑。”沈知秋轻叹道。
因为那是他的故乡,即使他安居燕城,也会不由自主地打听鹤洲的消息。
沈知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娘死后,我爹就跟丢了魂一样,不久以后,他就出门去了,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不把实情告知于我……”
话刚落音,他便神色一暗,韩璧有意解他心结,遂低声说道:“他是不想让你难过,你母亲已是不在人世,若他也出了事,你如何接受得了?”
沈知秋只是低下了头。
韩璧:“你可知他为何要寻贺离来帮你,而非自己联系鹤洲的人前来相助?”
沈知秋摇了摇头:“你告诉我吧。”
“鹤洲身份敏感,不论是前朝还是现在,都不敢随意踏足中原,免得惹来围剿;鹤洲中人,更是不能擅自离开,你父亲一生唯独一次离开鹤洲,便结识了你母亲,自然最珍惜的是自由。”韩璧说道,“你是他的儿子,就算出生在燕城,也是鹤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