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的顾莘一直以为爱情是简单的。相爱必须要炽烈，难过了就当断则断。
可二十七岁的顾莘终于明白。对于成年人来说，爱情更像是石缝里的那一股溪流，你欢喜于它雨季的甘甜，便要接受它在旱季的干涸。爱情这件事与普世的大多数事情都一样，带来的不可能只有快乐。
“那咱俩要这次再分了，怎么办？”顾莘睁开一只眼，小声问。
“你能不能盼点好？”蒋时言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得看他一眼。
第47章第47章
蒋时言请了一天假陪顾莘去医院复查。
虽说他自己也身体有疾，可这次却是第一次来到S市的公立医院。
美国的医院安静又宽敞，一条走廊都难以见到一个人。可国内不一样，熙熙攘攘，门诊检查都排着长队，病人枯黄的面容和家属手里紧握的病例。
站在其间，能够深刻得感受到生命的往来。妇产科在三楼，而肿瘤病区就在楼上。
蒋时言体会到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不懂复查都要有哪些步骤，甚至不知道挂号还需要办医院的卡才行。但顾莘清楚得很，他背着斜挎包，包里装的厚厚的全是自己的病例，挂了门诊，找了熟悉的大夫，然后抽血CT，等结果。
这样的检查也不知道他做过多少次。
顾莘从CT室出来，蒋时言穿着黑色的卫衣坐在角落，像是沉默的兽。他抬眼看着顾莘，眼圈微微泛红。
顾莘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仰着头靠在墙上，伸手去牵蒋时言微凉的手掌。
“别害怕。”顾莘安慰道，“蒋先生别怕。”
蒋时言和顾莘的手指紧扣，他慢慢低下头去，另一手撑着额头深深得吐息，才冷静下来。
两人拿着检查结果去门诊找大夫看。前面有一个患者的结果想必是不好，她出来的时候哭得只能扶着墙走。蒋时言这时候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抛到脑后，目光无礼得盯着那个人。顾莘扯了扯他的手，蒋时言看向他的时候，满眼都是慌乱。
顾莘心头一酸，也顾不得旁边都是人，凑过去亲了亲他，“别怕。”
顾莘复查结果很好，两人返程的时候是司机来接的。顾莘心情很开心，神采奕奕。而蒋时言如同虚脱了一样瘫在后座，牵着顾莘的手，一直沉默着。
”我父亲是肝癌去世的。“蒋时言突然道，”很多年前的事，很多事我也记不清了。但我一直记得我妈那时候说的一句话，她说，人得了癌症，生命就有期限了。“
蒋时言闭着眼睛，继续道，”她一直都是一个悲观的人，但这是我记忆中，她说过最悲观的一句话。”
顾莘笑，“就算不生病，人的生命也是有期限的。”
蒋时言勉强笑了笑，“你说的也对。这件事放在我自己身上，我或许还能接受。可放在你身上，我受不了。”
顾莘惊讶于他的坦白，又很是心疼，安抚道，“今天你也听大夫说了，我状态很好，过了五年的危险期就跟正常人没有不同了。”
蒋时言沉默了一会儿，顾莘看见他动了动手臂，抬手擦去了脸颊上的眼泪。顾莘才惊觉蒋时言竟然在流泪。
顾莘眼泪霎时间也流了下来，他低声道，”如果我没有走这一遭，可能……可能我就会健健康康得找了另一个人。不得不承认，接近死亡的时候，反倒能真正懂得自己的心。“
蒋时言低声回答道，”如果你能安安稳稳得过好这一辈子，有没有我的存在，都不重要。”
顾莘没有立刻回答他，他像是经过了反复思考，反复纠结，才在当晚睡前时告诉蒋时言。
“很重要。安安稳稳不重要，还是你比较重要。”
两人这晚休息在蒋时言的公寓里，灯关了，窗帘也拉得严实，房间里一片黑暗。顾莘只能感觉到身边细细索索得一阵动静，然后蒋时言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手臂紧紧挤进脊背和床单的缝隙，紧紧得搂着他。
“哎，你很重啊。”顾莘笑着说，但蒋时言没说话，过了片刻顾莘感觉到对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的颈窝里。
顾莘心疼得要命，小声说，“你已经四十岁了，不可以总是哭了。”
他语气温柔又带着宠，像是说，喂，你已经四岁了，是个男子汉了啦，不能总是掉眼泪。
蒋先生用实际行动告诉顾莘，他不是只知道哭。他眼泪还没擦干，就用力得吻上了顾莘，用力得几乎是粗暴，沾得顾莘脸颊也都是湿的。
”顾莘，可不可以……“蒋时言低声道，”可不可以给我？“
”妈的。“顾莘怒道，”你用这种要人命的鼻音问我，我能说不么？“
蒋时言不哭了，把脑袋压在自家宝贝的颈窝里亲着，低沉着声音笑了起来。
“猫一阵狗一阵的。”顾莘脸颊火热，嘴硬道，“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