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一览无余,挂着个平平无奇的石英钟,偏偏孟昭又认出来了,那是清末一个买办的藏品,那一批里只剩两个,另一个,挂在谢长昼广州的家里。
她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跟谢长昼一起脱了外套换了鞋,往里走。
走到客厅就听到喧闹声,是从饭厅传来的。
孟昭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唤醒她一些记忆,她嗅到空气中的香气,甚至黏黏糊糊地,在脑子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一些遥远的菜名。
从她能辨认出来的佛跳墙、煎鹅肝、珍菌石榴包到她无法通过名字推知内容的,推纱望月、春色满园。
谢长昼面色不改,牵着她走过去。
一踏进饭厅,讨论声明显停了下,然后是更热闹的吵闹声:
阿昼来了,赶紧给他让位置。
阿昼都多久没跟我们几个聚了,罚酒,先给他满上!
有二少赏脸,我这儿蓬荜生辉哎,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在座人不算多,加上谢长昼总共就七个,五位是男士,剩下那两个,应该是其中某两位男士的夫人。
赵辞树也在。
孟昭是第八个人。
主座似乎没想到还有第八人,稍愣了愣,家中阿姨很懂得看眼色,已经将椅子拖过来。
孟昭刚要坐,被谢长昼拉住。
他抿了下唇,明明也没什么差别,手指微顿,还是拽着她,坐在了原先给他准备的椅子上。
他自己则朝旁跨半步,坐了那把加的椅子。
孟昭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声音低低的,说:你坐我这儿。
第33章.他道歉谢:我当年不该冲你发火。
孟昭没推辞。
这么小个动作,落到几个人眼里,交换眼神,再往孟昭那儿看,目光里意思都不一样了。
主座的男人穿着居家,宽松的长袖长裤,低咳一声,揶揄道:这姑娘谁啊,阿昼都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谢长昼没动弹,不紧不慢先给孟昭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才撩起眼皮,语气散漫地道:熟人,你们见过的,孟昭。
席间静默几秒。
几个男生纷纷震惊:
天呐这是昭昭,几年不见,变化这么大!
瘦了好多啊,你在学校吃不饱饭的?
人是学霸,学霸肯定一天到晚只顾学习,哪还有空照顾自己!
两位夫人没见过她,好奇地压低声音,向各自的先生询问,这年轻女孩的信息。
孟昭躁得慌。
她想起来这些人是谁了。
四五年前,她刚跟谢长昼恋爱时,他带着她去上海玩,顺路谈项目。
他跟一群好友碰头,在沪小聚。
当时局上的,就是这几个人。
谢长昼朋友不多,这几个男生家境相似,产业遍布各行各业,都是南方人,祖上可能有北方的,但非常少。
所以,这不是某位男士的局。
是某位男士的夫人,撺的局。
真是好久不见了,咱们得干一杯。主座的男人举杯,大家很配合地拿起来跟他碰碰。
碰完了,他又问:昭昭现在能喝酒吗?
谢长昼平淡道:不能。
所以他压根儿没给孟昭倒酒,他给她装了一杯水。
问问题的人愣了下。
谢长昼没再看他,指指对面的年轻男人,跟孟昭介绍:喏,这个,封言。
孟昭看过去。
男人三十出头,脸庞很瘦,一双桃花眼。
这人位置正对着她,室内温暖,他穿得很少,白色圆领t恤、深蓝色牛仔裤,胸前挂着一串银色的金属链子。
他头发修理得很短,左耳戴了枚黑钻耳钉,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利落。
孟昭屏住呼吸。
风光的投资人兼ceo,就叫封言。
在座几个男人中,她唯一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就是窗边这个戴耳钉的男人。
下一秒,封言漫不经心地扔掉手里的橙子皮,抬眼望过来。
孟昭呼吸一滞。
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大海的颜色。
我说。他抽出纸,平静地擦擦手指,你倒是把我介绍得好听点儿,比如碾压谢长昼的天才建筑师,封言。
谢长昼撩起眼皮:我愿意介绍孟昭给你认识,你就已经该烧香谢谢太爷爷了。要不是我没精力没工夫,轮得到你来带她?
等等,什么介绍,什么带她。
孟昭一头雾水,满脸茫然。
封言笑着解释:我跟阿昼打了个赌,赌你实习,是去polar还是来我这儿,结果他输了你还没见过我吧,孟昭?你好,我是封言,阿昼的中学同学,也是目前风光的ceo。
孟昭愣住。
好一会儿,结结巴巴道:你你好。
封言莞尔:我之前一直不在国内,没见过你,但老早就听说过你了。你不用紧张,我工作重心不在建筑行业,现在在风光只做全年的项目统筹规划,不跟进执行任何具体项目。你另有师父,平时在公司也见不到我,别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