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其实没担心过实习的事儿。
这几年,她放假都没怎么回过家,大四徐东明也帮她引荐过实习,她有设计院的实习经验,不算白纸应届生。
而且她校内履历也很漂亮,不仅有t大做背书,之前跟着徐东明做设计、写论文,积攒下来的项目经验也不少。
反正活着,就这么回事儿。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那些在背后默默努力的时刻,一点点积累下来,总有被看见、派上用场的一天。
谢长昼轻嗯了一声,平淡地陈述:你最后选了风光。
风光也是国内最大的新锐设计事务所之一,跟谢长昼的polar比肩,只不过风光主打国内市场,polar在国际认可度更高。
据说风光背后的老板也很有来头,两家一直对着干,年年互相抢项目、抢设计师,微妙地相爱相杀。
孟昭摸摸鼻子:你怎么知道。
谢长昼没答。
他修长手指敲在手机外壳,撩起眼皮,目光有点散漫地投过来:怎么,打算跟我对着干?
今天不是正式场合,他穿得很休闲,黑色长裤,外面罩着同色风衣,里面是件灰色圆领毛衣,露出白衬衣挺括的衣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唇色比以往浅一些,眉宇间笼着清淡的疲倦,一副有心事,没睡好的样子。
孟昭舔舔唇,迟缓道:没。
她慢慢解释:我选择风光,是因为它有自己单独的楼。
风光不在办公楼里,而是占据了工业园区里一栋单独的小建筑,玻璃做的,漂亮极了。
她看一眼就心动。
更重要的是,那房子里,没有让她无所适从的前男友。
谢长昼眼神静静的,在她身上停留一阵。
他眼瞳很黑,且幽深,她被他看得心里没底,思绪正乱飞,下一秒,他突然移开了目光。
车内静悄悄,他沉默一阵,声音有些哑,低得像一句叹息:算了。去对家也行,你高兴就行。
孟昭屏住呼吸,心头猛地漏跳一拍。
冬日朔风凛冽,天却很晴,整片天空都是高远清浅的蓝。
阳光洒满北方,司机驾车向西横穿东三环,从东边朝阳,又回到了内城沿边儿。
北京没有一环,二环内就到故宫跟前了,钟楼四周这一片是老城区,胡同四通八达,沿街的墙渐渐矮下去,建筑风格逐渐变得古朴统一。
车在路边停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旁边只有一溜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灰墙,中间嵌一扇高高的电动大门,上头静悄悄挂着个摄像头,连门牌都没有。
孟昭有点茫然,见司机啪嗒拉开车门,下去了。
她愣了下,下意识:你的车进不去啊?我们也在这儿下?
谢长昼停顿一下,看她的目光变得不悦。
孟昭心里没谱,正困惑。
下一秒,司机位的车门再一次被拉开,冷风短暂地侵入,一身西装的向旭尧端正地坐了进来,砰地关上门。
扣好安全带,他笑吟吟地朝孟昭打了个招呼:昭昭。
还特地换了个司机孟昭也朝他点点头:阿旭。
向旭尧笑笑,没再说话,重新启动车子,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警卫在里头。
孟昭看着他们开后备箱检查,忽然有点迷糊。
前几年,她跟赵桑桑在老佛爷逛街,买完东西后顺着墙根往北海散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不知道是到了哪。
挺神秘的,突然就冒出两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儿寸头帅哥,特别礼貌地请她们别走路这边,走路对面。
说是请,但也没给她们第二个选择,此路不通,您请绕行。
是这儿吗,好像是,又似乎不是。
她遇到过太多这样的高墙。
以前她觉得,财富是流动的,哪怕摸不着也不能拥有,隔得远了总能看看。
后来才发现,还有些东西,目光越不过去,看一眼也难。
那是另一个世界。
车子穿过一节节林荫大道,在一栋白色小洋楼前停下。
孟昭手心微潮,背脊不自觉地绷紧了。
下一秒,手背忽然覆上大掌,谢长昼意有所指,手指轻轻在她手背敲敲:家宴,都是熟人,坐一坐就走。
孟昭更好奇了。
她多大的面子啊,在这种地方,还能有熟人?
向旭尧停好了车,立马有人来帮忙开车门,立在门前先敬个礼。
谢长昼下了车,一手扶着手杖,另一只手朝孟昭一伸。
她微顿,抬眼看他。
他目光很淡,没什么别的意思,好像只是因为她有点紧张,所以伸手给她缓解一下。
孟昭小心地捏住他手掌边边。
谢长昼胸腔微动,也没再多说什么。
有人领着他们进去。
这房子不大,小二层,装潢很常规。
一进门正正就是深棕色的旋转楼梯,楼梯旁巨大的落地窗,窗前摆着一架白色钢琴,琴键上盖着黑色绒布,上头压着个粉蓝色水晶球,是闭眼跳芭蕾舞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