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事,一部分,孟昭不记得;一部分,孟昭不知道。
客厅内灯光温暖,华灯初上,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
谢长昼长久地望着被压在身.下的孟昭,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很久很久,嘴上仍然只是低声说:我原本以为,你会在很多人的爱里长大。
她那样的小女孩,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管。
永远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人间疾苦。
所以孟老师去世之后,他迂回地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也没有特别明目张胆,只是她不住校的时间里,两个人几乎一直在一起。
最初他让钟颜带着她玩,后来通过钟颜,把她带进了赵桑桑和程承的朋友圈子。
这当然也不够,他也带她参加家宴,把她介绍给家人,父母、大哥以及妹妹。
他希望全世界都能像他喜欢她一样,给她爱和祝福。
结果到头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孟昭完全不知道谢长昼是这样想的。
四年前四年后,两个人都没有平静地聊过为什么。
她一直不知道谢长昼为什么向自己伸出援手,究竟是一时兴起,是好奇,还是怜悯,或者真的,仅仅因为她鲜活,好骗,他想跟她上床。
可总归是她喜欢他比较多,要怎么去计较。
如果想跟他在一起,除了接受和不想太多,她又有什么别的办法。
孟昭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这口憋了很久的气,突然就散了。
她说:钟颜很好,谢晚晚也很好。
是真的好。
钟颜和谢晚晚完全是两个方向的女孩子,一个被放在男孩儿堆里养大,飒爽利落,永远奔跑在跟人争第一的路上;一个从小就千娇百宠,骄纵明艳,收藏的珠宝首饰堆成小山。
她俩听说过谢长昼和这小孩父亲的事儿,开始那几年,都对她很照顾。
那时候,钟颜教她骑马,拎着她打壁球;谢晚晚就带着她看画展,教她辨识珠宝好坏。
但是人会变的。孟昭忽然觉得非常难过,有点艰难地停顿了一下,又纠正,或者说,没有矛盾的时候,我们可以很平和;但如果出现矛盾,我永远不是被放在首位选择的那个。
她真的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件事,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
对于她们来说,我可以是你没血缘关系的小妹妹,甚至是情人,但不可以是你的恋人或者妻子。因为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应该是我。
很多时候,与其说是被放弃,不如说是由于对比,所以对方认为选别人更好。
说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分开的时候未必必须要分开,但一定是走到了不能再继续下去的路口。
因为有更优的选择,值得去做。
至于爱不爱。
根本没有人会爱到,非得为对方去死,或是没有对方,就无法活下去的程度。
有没有谁又怎么了,枕边换个人,日子一样过。
谢长昼没再开口,眼神沉沉,长久地沉默着。
他居高临下,流畅的下颌线被室内灯光照得尤其清晰,显得有点清冷。
许久,他松开手,顺势将她拽着坐起来:你起来。
孟昭轻得像一片纸,任由他摆布,随着这个动作靠坐到沙发上。
她的长被蹭乱了,有点毛,灯光映到眼底,衬得整个人都柔软又茫然。
甚至有一点鬼使神差地,她嗫嚅着,小声说:谢长昼,我好像其实,不该喜欢你。
谢长昼猝然抬眼。
被她这种茫然又软弱的神色刺痛。
可她又喃喃着,继续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算出车祸,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长昼忽然感到烦躁。
这种烦躁没有来由,所有事情最后还是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从没能将孟昭完全放进自己的羽翼。
我四年前就说过。他沉声,车祸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路上犯病了,才会出事。
我知道。她垂眼,但是你家里人从不这么觉得。
漫长的沉默中,谢长昼心头火幽幽的。
他现在的感受,和四年前广州那个台风天一模一样。
很想拿点儿什么东西放在手里,找一根烟来抽,可是想到孟昭不喜欢烟味,寻找打火机的手摸遍整个口袋,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收回来。
他感到无力。
明明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没什么做不到的事,和得不到的人。
可他四年前,挽留不住孟昭想走的心;四年后,改变不了过去已发生的事。
嗡
嗡
孟昭如梦初醒,听见自己手机在震。
她环顾四周,发现手机掉在沙发下。
刚刚起争执的时候,从手里摔了出去,摔在厚厚的羊毛地毯里。
捡起来,接通,徐东明的声音魔音穿脑:你人在哪儿?
孟昭平复了下情绪,避开谢长昼的目光,小声:在外面,我
都几点了你还在外面!你辅导员找你室友没跟你说?打好几个电话了一个也不接,这段时间没项目了你就天天在外面瞎跑,那自荐信你还要不要了,都大五了,马上要毕业的人,你就不能收收心,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