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面罩寒霜,冷眼看向江妈妈,一句废话不说:“叫苏尚恩出来,我有事找他。”语气里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哪怕在风月场混迹多年的江妈妈,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在这怡春楼里来者皆是客,奴家也不知有没有公子要找的人,不如奴家先给公子备上酒水,小酌一番,容奴家去楼上楼下打听一二,再来给公子回禀?”
李允面色阴沉,眸底染上杀意:“别在这耍花枪,他就在这里。”
江妈妈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面上仍故作镇定:“奴家刚刚说了,来者皆是客,也不知公子找这位客人究竟有何事。”她说着顿了顿,微微一笑:“若是公子想找客人麻烦,奴家作为怡春楼的妈妈自然没有纵容的道理,不然以后这生意便做不下去了,你说是吧?”
李允语气轻慢:“若苏尚恩不出来,我现在便叫你这生意做不下去。”
江妈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眉眼垂下来,寻思着自己今日是遇上硬茬了,怡春楼在这东大街经营数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口出狂言。
陆续有姑娘们往前厅围过来,战战兢兢地看着稀奇。
江妈妈稳了稳心神,沉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允。”
“既然如此公子先稍等片刻,喝口茶水。”江妈妈行至案桌一侧,倒了杯清茶,将茶杯沿着桌面朝李允站立的方向推过去。
李允冷冷盯着江妈妈,丝毫没理会递过来的茶水。
江妈妈微微一笑,转头对旁边的长脸女子小声交代了几句,女子转身出了前厅。
不一会儿,苏尚恩小跑着出现在上方的楼道口,“唉呀呀误会误会,是我兄弟,不是外人,大家散了,散了。”
江妈妈闻言松了口气,扬着手中的帕子朝苏尚恩斜了一眼:“早知是你兄弟,哪犯得着老娘如此兴师动众。”说完朝前厅围着的一众姑娘摆了摆手:“都散了吧,别看了,忙自个的去。”
姑娘们窃笑着纷纷散去,还有好几位姑娘依依不舍,偷偷打量李允,小声嘀咕:“长得如谪仙一般,真好看。”“唉呀,看得着尝不着,走吧。”
江妈妈朝李允行了一礼:“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莫怪。”
李允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冰冷模样:“无碍。”
江妈妈又是一笑:“既然如此,奴家便让人去准备酒菜,你们俩边吃边聊。”
苏尚恩脸上堆笑:“那就辛苦江妈妈了。”说完从楼梯上下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李允:“没想到李大少主竟找到这儿来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允转身往外走:“我们出去聊。”
苏尚恩一把拉住他:“来都来了,你还想去哪儿,再说了,江妈妈都替咱们准备好了酒菜。”说着将李允往一旁的格间里拖。
“我真有事与你聊。”李允仍想拒绝。
“这儿也能聊。”苏尚恩将李允推进格间,顺手关上了木门。
屋内摆着用餐的方桌及圆凳,往里看过去是一扇玉石屏风,屏风那边是一张红彤彤的拔步床。
李允眉头微锁,不自在地在方桌前坐下来,嘲讽道:“你在这倒是混得如鱼得水,人人都护着你。”
“当然。”苏尚恩抓起桌上的花生米抛进嘴里,一脸得意的神色:“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明月堂右使,没我罩着,你以为谁都能在这东大街将怡春楼开下去么?”
“义父就该将你这种人驱逐出明月堂。”
苏尚恩嘿嘿一笑:“你那义父,我比你会哄,绝不会有这么一天。”
李允冷哼了一声:“我看迟早有这么一天。”
两人一来一去地斗了几个回合,不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继而是一个怯怯的声音:“苏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嗯,进来吧。”苏尚恩应道。
格间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领着两名婆子将饭菜提了进来。
“呀,是红裳送来的啊,你孙姐姐可知道我在这儿会客?”苏尚恩随口问道。
叫红裳的小姑娘偷偷瞄了一眼李允,怯生生回道:“这些饭菜便是孙姐姐亲自下厨做的,说是慰劳苏大人的兄弟……”
苏尚恩咧嘴一笑:“你看我家孙姑娘多懂事,要不我让你们见见?”
“不用。”李允冷脸拒绝,又朝送饭菜的人喝斥道:“都出去。”
红裳吓得身子一缩,赶紧提着食盒领着两名婆子退出了格间。
“你看你,在哪儿都摆着这么一副臭脸。”苏尚恩说着给自己满上酒,又欲给李允满上一杯。
李允伸手挡住了杯口,“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说完从衣兜里掏出那幅画像:“聊聊新的刺杀任务。”
苏尚恩拿着画像瞧了几眼,面上露出不屑:“你说咱们这位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成天杀来杀去,连自己当年的贴身侍卫都不放过。”
李允没吭声,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按说他当年是因为大晋皇帝的禅让而得了皇位,这都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如今他四处取人性命究竟想掩盖什么呢?”
李允看了他一眼:“要是你知道了原因,下一个被刺杀的对象怕是就变成了你。”
苏尚恩小酌了一口酒:“想杀我,可能还得费点儿心。”
“知道你了不得,手里有张看不见的网。”李允说着放下了茶杯:“所以我今日找你,其实有一件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