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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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周总百忙之中还来接我,受宠若惊。”她越是心里不正经,嘴上越不敢冷场。

“应该的。我请你来玩儿。”

两人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个行李箱,一时无话。

周岭泉忽然又说起:“那天本来是我要去的。”

梁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港城的那次聚餐。

“我都不知道你在那个项目上。”

“之前没有。临时接手的。”

“哦。那个‘小张总’叫什么名字。上次我都忘记问了。”

“张阳。”

“jenny说你之前在英国工作。”

“jenny是谁。”

“jenny是你们那个jonathan团队里的 周岭泉,这不是重点。”

梁倾拧着眉毛嗔他一眼。

“是,在伦敦 你跟人打听我了?”

周岭泉也低头看她。两人视线一时短兵相接。大概是机场内灯光太足,梁倾一双眼睛像新擦的玻璃珠子似的,格外亮。

“不是。jenny他们八卦,我听着呢。”

周岭泉想象那场景,眼里有笑意。

“别笑了,快走,太冷了。这儿也太冷了!”

作者有话说:

行舟是个好孩子。

上了车,周岭泉把空调开到最大,温度上去了,梁倾这才觉得四肢回了血,把大衣脱了,团成一团抱在膝盖上,又把围巾解开了,挂在脖子上,再把乱糟糟的头发在后脑挽了起来。

周岭泉注意到她化了妆,带的隐形眼镜,嘴唇涂得红嫣嫣的,里面穿了件黑色打底,比平时的款式都要修身一些。围巾材质大概不够细腻,她皮肤敏感方才抓过脖子,此时肌肤上有一片淡红。

周岭泉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问她,“热么。”

“还好。”

周岭泉忽然伸了右手过来,帮她把大衣挪去了后座。

她方才抱着大衣,其实有种心态上的安全感,骤然膝盖空了,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脸上一时无措,却让周岭泉有种恶作剧的满足感。

梁倾故意不看他,只推推他手臂,说:“冷啊。”

周岭泉把风往她那边调整了一下,说:“红色很衬你。”

梁倾低头笑笑,说:“是么。有点太艳了。”

车上了机场高架桥。

“你才多大,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艳点的颜色。”

大概是刚刚冷得彻骨,此刻又热风拂面,梁倾有些昏昏欲睡,本想调侃一句‘你们’是谁,却又止住了,只说,“不小了,马上就27了。”

顿了顿,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年龄。”

“虚岁三十了。”

周岭泉开车的时候倒是挺专注,也不插科打诨了。

“啊。”

“有那么惊讶?”他侧头。远处有辆车交错,光影一时填充这个静寂的车厢。

“也没有。哈哈。那我们算不算有代沟。”梁倾笑。

“是这样算的吗?”周岭泉配合她演戏。

“是。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梁倾像小孩似的郑重点了点头,抿嘴笑。她今天大概心情很好。比起她平素对陌生人惯性的那种笑,周岭泉更喜欢她现在这种样子,很有灵气。

他直觉她方才身上的戒备感已经褪去,大概觉得舒适了,反而少话,放心看窗外,样子很专注 —— 大概是反光的缘故,她凑得很近,动作也有些孩子气。

周岭泉便把仪表盘的光源也调暗。

一时间到处都黑黢黢的,路上偶尔有货车寂静地开过,高速两道高大的树的影子,倏尔闪过,沉默不语。

有种深夜逃亡的错觉。

“今年这儿是不是还没下过雪。”她突然问。

“是的。”

“可惜了。”

“喜欢下雪?”

“是啊。冷一点好。”

车驶入cbd商圈。四周人造的灯光楼宇制造出一种避世的热闹感。两人才渐渐又开始交谈。

“最近很忙。”

“有点。”梁倾答,又问,“你呢。”

“一样。年末嘛。”周岭泉答,”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南城。”

“去年大概六七月的时候。”

“之前呢?”

“之前在江城研究生毕业后在一家小律所混了两年日子。”梁倾笑了笑。

她没有再分享下去的欲望,周岭泉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的迹象,换了个话题,问,“这个领域还喜欢?”

“谈不上。不过工资挺高的。”比她在望县的工资翻了七八倍,“你呢,jenny说你大学毕业就开始工作了”

她伸出手指来算,“如果你二十二岁毕业的话,现在已经工作快十年了。”

“我二十岁就大学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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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早,后来十几岁转到香港去上学,这边底子打得好,又跳了一级。和你说过的。”

“你大学读的是金融吧?”

“不。我念的建筑,后两年才辅修了金融。因此本科加起来读了四年。正常是三年毕业。”

她问,“你喜欢吗?做金融?”又一笑,自顾自说:“不过看你做得这么顺风顺水,是不是多此一问。”

周岭泉没作声,正好行至一个交叉路口,在巨大的立交桥下。

八九点刚过。是个节假日,人多得要命,正好是绿灯,窗外的人和电动车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车走过。穿貂皮的妇人,黑羽绒服戴着耳机的少年,黄棉衣举着冰糖葫芦的半大孩子,背红色香奈儿皮包的女人,骑电动车的大叔腿中间夹着一只咧嘴笑的哈士奇。

外面好似涨洪水,他们被窗外的热闹淹没。但车内又是极静的。

如一座孤岛。

极少有人问过周岭泉这个问题。他好像正在思考,倒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在想上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还在欧洲的时候,竟然是十年前的事情。

他想起问他的那个人,那个捷克女人,黑发,东欧人瘦削苍白的脸,棕绿色的瞳孔,独自居住在四层临街砖屋的阁楼。那天她递给他一杯黑咖啡,而他身无分文,为报答给她画了一张素描。

离开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贴面吻,说那是她这辈子得到过的最漂亮的礼物。

“吃饭了吗。”

“飞机上发的,吃了一些。”

“陪我再吃一些?”

“好。”

周岭泉带她去的是一家高档酒店里的日料。楼层很高,下了电梯再往里走一阵,门口一个风灯笼,写了个鮨字。

里头是个迷你的日式庭院造景,光源很幽深。周岭泉大概是常客,侍者对他们一伏身,便引他们往后走。途径一个假山造景,来到一间日式厢房,掀开帘子再推开门,里头是日式榻榻米,六人座,尽头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大概为了烘托夜景,只有桌上一排小灯亮着。

梁倾等那侍者关上门,才说一句:“哇。好漂亮。”

她从未来过这样高档的日料店,也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她曲着腿坐在窗边往外看,一个一个将那些北城地标数过去。

又问,“你经常来这儿?”

身后没有回音,她等了会儿,才疑惑地回头。正见周岭泉脱了大衣,也曲起一条腿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又穿一件黑色的衬衫,不过和那天在港城的不同,材质更硬挺厚重,细看领口走了圈银线。

离得近,梁倾便又闻到那种冷冽又辛辣的木调香味。

“热吗?”他又问,这次也未经她允许,便将她的围巾也拿下来。

“你这儿红了。”

梁倾心上一阵战栗。周岭泉声音有点哑,像一根羽毛拂过她背脊。

大概是在半公共的场合,因此有些类似偷情的禁忌感。

“哪儿?” 梁倾垂着眼睛问。

周岭泉刚要抬手,却见梁倾忽抬头看他,脸上有一种媚,眉间却又是骄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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