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度深吸一口气,狠狠放下茶杯,我桑家的孩子,可不会给别人当继子。
说完他就站起来,一手抱起一个孩子,直接往外走,李家女要出嫁,我桑家不干涉,孩子我就带回去了。
桑语见此,也站起来,落落大方地告辞,同时在他们心上捅了一刀,我桑家不是买子求荣的人家。
李家主脸色一黑,这意思是说李家是卖女求荣的人家了。
桑语直接转身,是不是的,这不很明显吗?
她大踏步跟上桑度,见两个孩子眼巴巴望着他们亲娘,倒是不吵不闹。
显然两个聪慧的孩子,已经明白了什么,至少桑度难看的脸色,以及行色匆匆的姿态,让他们不敢喧闹。
可两个小家伙已经眼泪汪汪,咬着小手指,嘴里鼓囊着喊,娘。
李六娘闻声,疾走几步要追过来,被李夫人喝止,六娘,你要想清楚!是王府的贵府重要,还是这两个拖油瓶重要。
李六娘的脚步顿住,左右摇摆不定,脸色惶惶。
诚哥儿听懂了,大声喊了一句,娘!
谚哥儿不明白,也跟着哥哥喊,娘!
然而,李六娘最终停住了脚,没有追上来。
桑语眼神冷了冷,知道这李六娘是做出了选择,可怜了两个孩子,失去父亲之后,又要失去母亲了。
桑语不觉得寡妇再嫁有什么不对,可李六娘不是正常的嫁人,而是去给别人当妾的。
侧妃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妾,本身妾生子就低人好几等。
像红楼里的贾环,因为是庶出,别说和宝玉比了,就是体面一点的下人都比他有脸。
书里不止一次,说他举止猥琐,顽劣不堪,就连平儿等下人,都可以给他脸色。
诚哥儿和谚哥儿要是真的跟着嫁去西平郡王府,那是比妾生子还不如的,毕竟人家好歹是亲生的,他们算什么,和人家养的阿猫阿狗差不多。
外人说得好听,西平郡王府对继子继女好,那是当猫狗养着的,长大后也成为了世子的管事奴才。
这要是普通老百姓,那攀上西平郡王府,一辈子安安稳稳也使得。
这年头老百姓生活不易,有些甚至愿意卖身为奴,求得主家庇护。
能成为郡王府里名义上的主子,那也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但这和桑家无关,桑家是具有风骨的耕读之家,家里就是女儿都会好好培养,哪里会让儿子去给人当宠物养着。
桑度非常恼怒李家的欺瞒,差一点他们就害了诚哥儿和谚哥儿一辈子。
李六娘那个女人,自己贪慕虚荣就算了,居然还要坑害自己的儿子。
在桑家,只要两个孩子读书努力,未来考中举人进士,都是有可能的。
给郡王当继子,呵,未来成为世子的跑腿奴才吗?
越想越恼怒,桑度大踏步离开李家,甚至都顾不得跟在后面的桑语。
这污浊的空气,他一刻也忍不了。
桑语没有在意,快走几步跟上桑度的脚步,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上,诚哥儿强忍着泪水,紧紧握着弟弟的手,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弟弟被母亲抛弃了。
谚哥儿还小,有点被吓到,茫然四顾,弱弱的道,度二伯,娘......
桑度喉头一哽,你娘她......要改嫁了。
以后就不是我们的娘了,对吗?诚哥儿咬着牙道。
自从母亲回娘家后,就有那些嘴碎的婆子媳妇到他们兄弟面前,说他娘要改嫁了,不要他们了,让他们好好巴结叔伯绳子,不然没人照顾他们。
诚哥儿听懂了,但还保持着希望,娘是不会抛弃他们兄弟的。
等到李家来信,诚哥儿异常兴奋,拉着弟弟喋喋不休,即便大伯不赞成,他还是坚持带着弟弟来找娘。
他以为,他以为......娘会一直留在家里,留在他们兄弟身边。
除非你愿意跟着你娘嫁到王府去!桑度冷声道。
诚哥儿低下头,语气哽咽,我懂的,我有自己的家,我是桑家人。
我也是桑家人。谚哥儿不懂,但还是跟着哥哥点点头。
桑度神情一松,抚摸两人的头,好孩子,你们记住,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我们桑家人,不能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就认别人做爹,然后给人当牛做马,这是桑家的风骨。
是,度二伯。诚哥儿低低的道。
桑度也知道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这两个孩子没做错什么,于是他放软声音安慰道,你们不用担心,即便你们母亲改嫁了,族里也会抚养你们长大,再说了,你们还有叔伯在呢。
诚哥儿低着头不说话,闻言也只是点头。
车厢里一时静默无声,气氛已不像来时那么欢快。
桑语把谚哥儿报道自己腿上,一手揽着诚哥儿,别难过,你们以后还是能见到娘的,她只是嫁人了,你们以后来京城,还是可以见面的。
不是了,她不在是我们的娘了。诚哥儿咬住嘴唇,防止自己哭出来,可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是滴到了桑语的手上。
谚哥儿先是茫然,看到哥哥哭了,再左右看看,终于明白了什么,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娘,哥哥,要娘。二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