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澜乖顺地扬起头,失去光芒的眼睛依旧天真温柔地看着他,轻轻眨巴了两下。
戚无行满足地放下了心中那块大石头。
或许……或许他并没有做错,这样笨唧唧软嘟嘟的一个小废物,只要被人好好宠着,就会慢慢放弃逃离的念头,安心留在这座荒芜平静的古城中,陪着他,直到他老去,或者明天就会战死沙场。
萧景澜看着戚无行,轻轻眨眨眼。
戚无行说:“明日,我就出发,亲自去给你取来槐花,我答应过你,给你做槐花甜汤。”
萧景澜眸中没有欢喜,也失去了恐惧,只是轻声说:“好。”
戚无行心口又开始痛了。
他喜欢笨拙柔软好欺负的小废物,却不愿承受这样一双没有光芒的天真眼睛。
戚无行拔出那把匕首,放在了萧景澜面前。
萧景澜没有动。
戚无行说:“萧景澜,我说过,如果你想走,除非我死。我给你机会,杀了我,你就解脱了。”
萧景澜眼角缓缓淌下麻木的泪,沙哑这说:“我不想杀人,谁都不想……”
戚无行说:“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杀了我,杀了我,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接你回京的信使在议事厅等着,你随时可以走。”
萧景澜流着泪摇头,低喃:“死去的人……够多了,真的已经……够多了……”
戚无行的父母,褚英叡,都是因他而死。
戚无行恨他,报复他,控制他,都是他该受的劫难。
不能再死人了,他本就笨拙无用,用这一生陪伴戚无行,为父亲赎罪,他认了。
他不要再有人死去了,不管谁他恨的,还是爱的。
他只想所有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啊……
戚无行牵着铁链,缓缓逼迫萧景澜抬头,颤声说:“澜澜,把刀拿起来。”
萧景澜哭着摇头:“不要再死人了……”
戚无行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受了折磨,遭了凌辱,甚至一生都要被囚困于此,再也见不到天光。
可他仍然不肯抓住手刃仇人的机会,傻乎乎地哭着说不要再死人了。
戚无行说:“澜澜,你若不爱我,我的死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萧景澜说不明白,他太笨了,自从七岁之后,他的小脑瓜就笨的像个孩子。
他说不明白心中的那些苦痛和挣扎,只能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哀哀地哭着,不肯碰那把匕首一下。
戚无行不再逼迫萧景澜了,他猛地把萧景澜抱进怀里恶狠狠的,像是要把这个柔软的小废物捏进自己胸腔里。
他沙哑颤抖着说:“澜澜,我对你好,我一辈子对你好。你是老天补偿给我的小神仙,我一辈子对你好郕。”
萧景澜没什么触动,只是乖巧地伏在戚无行怀里,假装自己只是一块没有爱恨,没有悲喜的木头。
做个木头就好了,做木头,就不会再牵连到其他人了,对不对?
信使回京了,萧景澜不知道戚无行做了什么,他只是在被戚无行抱出来看天空的时候,看到信使的队伍正快马加鞭冲出崇吾郡的城门,回京了。
后来的时光,萧景澜没有再问任何一句多余的话,小心翼翼的,谨慎又漠然地承受自己的命运,生怕再牵连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半月之后,戚无行说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戚无行欢喜地轻轻摸着他的小腹,低喃:“澜澜,我去长夜山,三日便回来,给你带新鲜的槐花回来,好不好?”
萧景澜依旧没什么情绪:“好吃……”
戚无行说:“我找了几个亲信的人伺候你,如果他们有不体贴周全的地方,等我回来你告诉我,我狠狠地罚他们。”
萧景澜轻声说:“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锁链,白皙的脖颈长期被锁链禁锢着,已经磨得通红,甚至有些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