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朴嘉言帮忙留意,姚晨就有了底,心中把握更大。
商量好郑浩与姚曼的事情,朴嘉言便与姚晨说起赴京的安排。
省试在次年二月,外地举子几乎刚在秋季考完解试,就要收拾收拾进京赶考了,年也不能在家中过。
省试的程序和模式与解试差不多,好比解试是初赛,省试是复赛,殿试是面试。
所以,姚晨面前还有两关要过:省试和殿试。殿试以后便可以直接授官。
姚晨仕途之路每前进一步,就多一层保障,那人就不能轻易动他。
朴嘉言暗中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
终于要带姚晨去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朴嘉言心中雀跃,忙得脚不沾地,事无巨细,都与姚晨说了。
“行李不用多带,就带平时惯用的那些,厚衣服也不用带太多,京里什么都有……我那儿新得了一张好皮子,给你做件披风。”
姚晨无不应是。
待准备得差不多了,姚晨去房家与老师辞行:“路引文牒均已备好,行李也收拾妥当,轻便为主,再两日便去与祖父祖母辞行,老师有什么要嘱咐的?”
“这是朝中新颁的《韵略》,你拿去看。”房老爷子用手指点了点书案,姚晨赶紧道谢,把书收好。
房老爷子又指点了姚晨诗赋文章,他觉得姚晨的策论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就是诗赋略有不足。“新韵书里面有学士添了注释,多看看。”
“朝廷也是,一部韵书改来改去,每次改动不大,但考试不得有一丝一毫错误,半点不体谅农家子弟读书艰难。”姚晨没忍住埋怨,眼瞅着考试了还改。
房老爷子其实也对如今科举取士偏重诗赋有些不满,往年也有帖经不及格,诗赋好也通过,他以为科举应该罢试华靡不实之诗赋,而以策论、经义取士。
他不想弟子偏科,做学问松懈,也就没说这些。
房老相爷现在已经退休,闲赋在家,与当今圣上书信来往还是很频繁,当今会问候身体,有时也请教学问或朝廷政策。房老相爷比在朝时自在多了,毕竟他只动口不动手,想到什么写什么,就在给当今的信里怜惜了一番自家弟子的辛苦,还吐糟如今的科举制度不行啊。
这可把他儿子小房相坑惨了,他今天当值,被圣人请去吃茶,给他看了房老爷子的私信,问科举能不能罢诗赋。
小房相心里苦:亲爹哎,不带这么坑儿子的!这科举制度还是沿用你在职时候的呢!你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倒是轻巧了,干活跑腿累死累活的可是我啊!
可既然圣上都正式问了,估计也是意动,他总不能说我爹老糊涂了您无视就好,遂拿去廷议。
朝中有识之士也认同:“宜先除去声病对偶之文,使学者得以专意经义。”
反对的也有,主要是春闱在即,临时改考试形式对这届举子不公。
也有人认为寒窗苦读数十载,早改早准备,对大部分读书人反而是好事。
还有世家说:“自文章而言之,则策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益;自政事言之,则诗赋、策论均为无用。”什么都无用,别科举算了,还是举孝廉吧,我们推荐熟人啊,管够!
寒门:呸!
一阵扯皮,朝上沸沸扬扬了数日。
最终还是圣上锐意改革,定下自今科起罢诗赋重经义,至于具体章程,朝臣议好后晓谕天下。
这边,姚晨家中也十分热闹。
虽然说轻车简行,出门一趟哪有那么容易,姚家阿婆格外舍不得,就怕长孙一出门就没了。
这年头什么山匪强盗,虎豹豺狼,还有天灾人祸,不要太危险。而且交通不便,一次分别可能就是永远,客死异乡收敛尸体都困难,大家轻易不出门。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沿着官路走,一起出行的也是经验丰富的仆从和护卫。”姚晨反复保证自己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姚家阿婆还特地从灶台上取土,让姚晨带着,病了就吃点,说“专治水土不服”。
姚晨是服的。
他看家人实在担忧,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便道:“要在京里过年,今年就吃不到家里的灌肠了。”灌肠就是腊肠,起源于夏商周,家里年景好的时候会买猪肉做。
“我也想吃!”姚星凑热闹,被阿婆打了下后脑勺。
“一提到吃的就来劲,读书怎么不见你用功?”骂完了,她又对姚晨道:“这几日天气好日头足,给你做了带上。每日吃点自家的东西,不易水土不服。”
姚晨:服服服肯定服!
姚家阿婆说干就干,立刻忙开了。她先指使阿爷去屠夫那儿割猪肉,自己亲手把肠衣洗干净,泡在清水里半晌,让肠衣充分泡开,后面好往里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