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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雁洲先去医务室处理了伤口,校医室的门是敞开的,他在门口敲了敲,林医生抬头看到路雁洲,颇为意外地挑眉一笑,“哟,冠军,好久没来了。”
路雁洲听到这声称呼,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由想起自己刚进嘉德那会儿。
嘉德有初中部和高中部。路雁洲初中念的是普通的区中学,那时也没有接触专业训练,父母都是法律工作者,从来没想过让他走体育特长这一条路。只是他在课余时间喜欢打球,跑步,身体素质向来不错,打球时就表现出卓越的弹跳能力。
在中考之前的一次全区体育测试中路雁洲被王教练发掘,后来才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了嘉德。
而他们田径队其实有不少成员是从嘉德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有些人甚至小学五、六年纪就开始业余的跳高训练了,包括汪宇铎就是其中之一。在路雁洲来之前,汪宇铎在队里的成绩一直领先,也拿过一些市里中小学生跳高比赛的奖牌。
再加上汪宇铎家里有钱有势,队友们都喜欢围着他转,教练也直夸他是好苗子。此前,汪宇铎在田径队一直都是横着走的,还没在谁面前矮过一截。
路雁洲来了之后,队里的气氛就全变了。
路雁洲一张白纸,初来乍到,教练说的动作,他却吸收得很快,试跳的表现常常惊艳众人。
队友们本来就对这个“外来兵”存了些忌惮的心思,王教练又经常在路雁洲做动作时,当众夸他身体条件好,是天生练跳高的好材料,最重要是脑子灵,一点就透。
那些曾经夸汪宇铎的话,一时间全变成了夸路雁洲的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可就让那些嘉德的“嫡系”选手心里不是滋味儿了,特别是汪宇铎,明里暗里都把路雁洲视为自己的对手。
火药味儿最浓的是高一上学期那会儿,路雁洲隐隐能感觉到队友对他的敌意,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从一个普通的区中学到了全市最有名的嘉德,他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儿呢。
但他深知一个道理,竞技体育要用成绩说话,就像一个他喜欢的球星说的,“Don,taskforrespect,earnit.”
对于每个运动员来说,不要乞求对手的尊重,去赢得它。
他那会儿也是急于证明自己,就给自己加小灶,私下里瞒着教练加大训练的强度。但越是急于求成,身体越不容易放开,做动作也更容易受伤,所以那段时间经常来校医务室报道,在短短一学期,就成功在林医生面前混了个脸熟。
有一次他挑战了自己当时并没有把握的高度,由于动作不当,摔下来时,右手手腕差点骨折。
他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人抱着胳膊去了医务室,林医生调侃他,“之前我怎么劝你来着,照这么下去,我看你的跳高生涯还没开始,身体就提前报废了。”
路雁洲浓眉微蹙,一双大眼满是着急和委屈。
林医生才宽慰道:“放心吧,我觉得就你们这一届来说,你是最有冠军相的,别跟那些运动生涯止步于国家队的人置气。”
路雁洲虽然有些初生牛犊的傲气,但对自己几斤几俩还有点B数,听了这明显是恭维的话,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还以为对方是在取笑他。
他臊红了一张脸,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挠了挠头,“林医生,我知道错了,您就别取笑我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乱来了。”
其实,林医生这话也不是空口瞎说。嘉德确实出过不少世界冠军,林医生又在校医室服务了十多年,除了教练之外,就属她和历届的运动员打交道最多。作为医生,眼睛最是毒辣,对于运动员自身的先天条件,她几乎是一过眼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哪些人有潜力能走得很远,哪些人会止步嘉德,最终泯然众人,像她这样阅人无数的人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管路雁洲信没信,反正自此他就得了一个“冠军”的外号。
路雁洲坐在床板上,自己把上衣撩了起来,林医生在给他处理伤口。
外皮只是擦破了一点,血已经止住了,林医生正用碘伏给他清理伤口上的血迹。这会儿伤口肿得更厉害,在他下背部的三分之一处,贴近脊柱的位置,红紫色的淤痕在皮肤下方扩散开来,视觉上看着有些骇人。
路雁洲看不见伤处,也没觉得有什么严重,只是微抿着唇,极力忍耐着一阵阵持续性的钝痛,额头上早就沁出了汗珠。
倒是林医生倒抽了一口气,担忧道:“你这明显是由钝器造成的皮下软组织出血啊,怎么弄的?”
“很严重吗?”路雁洲头埋在领口,声音有点闷。
“差一点儿靠近脊椎了,这要是伤了神经就不好说了。”路雁洲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正要接茬儿,林医生又道:“不过这次算是你运气好,只是背部软组织挫伤。”
路雁洲松了一口气。
“前48小时先冰敷,每次30-60分钟,一天至少两次,不超过四次。最好暂停训练一周……”
路雁洲听
', ' ')('到这,急切地转过头看她,欲言又止。
林医生顿了顿,严厉道:“看什么看?至少先歇两天,过两天来复查。”
路雁洲笑了笑,“行,谢谢林医生。”
路雁洲趴在床上,林医生拿出一个冰袋给他敷上,说要等15分钟。路雁洲一时无聊,拿出手机刷了几条短视频,又觉得无聊,最终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和苏律雅的短信记录。
是苏律雅上次给他发照片的那个号码,这应该是他的一个私人号,他记得苏律雅在班级群里的微信不是这个号。
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几个字:老师,你今天来学校了吗?
刚要发出,路雁洲又觉得不妥,老师这么多天没来,肯定是有事,自己这样问老师会不会觉得太黏人了?
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想了一下,又输入一行字:老师,我受伤了,好痛。
路雁洲犹豫了一下,还加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表情,又怕老师觉得他娇气,按着发送键迟迟不放手。
就这样,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来回回折腾几次,路雁洲看着前天那条石沉大海的短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把手机收了起来。
不过这么一来,15分钟时间也过去了。医生说可以了,喊他起来。
他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拿了药准备出门时,林医生叫住他,“路雁洲……”
路雁洲回头,看医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交代?”
林医生犹豫了一下,关切道:“你没遇到什么麻烦吧?你的伤……”
“啊?”路雁洲愣了一下,否认道:“没,没有啊,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林医生见他不想多谈,也不勉强,只是叮嘱道:“没有就好。这次幸好没什么大事,但不是回回都这么幸运的,注意保护好自己。”
路雁洲微微欠了欠身,“谢谢林医生,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林医生也是他们比赛时的随队医生,她今年三十多了,有十几年随队的丰富经验,对于嘉德田径队的情况可能比路雁洲知道得都多。不过路雁洲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们平时试跳的顺序一般是固定的,按照成绩排序,成绩越好排的越后,为了不给前面的队员造成压力,路雁洲都是最后一个跳,而汪宇铎这个千年老二自然排在他前面。
如果钝器是从前面的人身上掉下来的话,汪宇铎有最大的嫌疑。
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他一直把汪宇铎当作一个可敬的对手。路雁洲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不敢像平时那样走太快,下背部的肌肉被牵动时,还是微微发疼。
希望只是巧合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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