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一愣,忙抱拳道:“还请江公子直言相告。”
他也知道江玉郎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在这种时候开口,总是有重要的话要说的。
江玉郎微微一笑,道:“不瞒花公子,在下与小鱼儿,正是从那位铜先生之处逃脱的。而他与木夫人,此刻正在这山腹中的破庙里安歇。”
花无缺真的惊住了,道:“那两位前辈此刻竟正在附近么?”
江玉郎缓缓道:“而我们也有足够理由去怀疑,那二位铜木双侠,正是令师移花宫主。”
路仲远大声道:“什么?!移花宫主竟在这里?!”他攥起双拳,一双虎目大张,显然对于这陷江枫夫妇于死地的罪魁祸首颇为愤懑。
江玉郎从从容容抽身而退,对小鱼儿笑了一笑,眨着眼——交给你了。
小鱼儿何等聪明,明白了这小鬼说完了这事后坐当甩手掌柜,分明是要他难办。他亦非省油的灯,解释利落而清楚,道:“那二位极似女子,尤其是铜先生,故意将自己浑身上下包了起来,虽刻意压低语调,却仍旧加深了他的嫌疑。而他们武功那般高绝,行武路数也肖似你们移花宫,花无缺,不说他们是男是女,天下武功似他们二人的又有几个?”
花无缺怔住了,喃喃道:“但他们……他们若是我的两位师父,为何要化装成那个样子呢?”
小鱼儿笑道:“或是因为她们不愿让你发觉她们如此在意此事,又或是她们为了行事方便,不暴露身份……你若是要找移花宫主,你不妨先去山腹里瞧瞧。”
花无缺抿唇颔首。路仲远一代豪侠性子如火,见到好友的仇人正在此地如何按捺地住?正欲发作,小鱼儿却闪在了他身前,道:“路大侠,现时你可去不得。”
路仲远道:“为何?”
小鱼儿道:“你若是现在见了她们,少不得要与移花宫主争执,是么?花无缺也会因此难办。况且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不妨先寻着了燕伯伯,再于我和花无缺决战之际比拼一番,这样不是更好么?”
他说得有理有据,路仲远实在无法拒绝。
花无缺凝住了他半晌,微笑道:“路大侠,我赞同小鱼儿的看法。现在也未确定家师究竟是不是铜先生与木夫人。我很是期待下一次与你和燕大侠的会面,到了当时也不晚,不是么?”
路仲远到底是被劝住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小鱼儿和路仲远同去龟山,花无缺则先入山腹,问个清楚明白。
而江玉郎碍于身份,自知冷落,乖乖巧巧站在一旁,除了方才开口之外一言不发。三人商定之后,小鱼儿一回头,这才看到还有只罕见乖顺的狐狸在这候着自己。
想起江玉郎新丧了父,又站在这里等了半天,他自然有些愧疚。小声说明后路仲远心知肚明,微笑着令他过去。
江玉郎对小鱼儿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冷冷道:“我要回江家收拾残局,你们好走。”
小鱼儿笑嘻嘻道:“生气了?”
江玉郎低低道:“没有。”
那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我又是什么立场生气?
我不过是……我不过是……
小鱼儿不用瞧都知道他又开始多愁善感,正色道:“他们是朋友,是前辈,而你不同。”
江玉郎偷偷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我是冤家嘛。”
小鱼儿一笑,凑前附耳道:“你是喜欢的人。所以,你要是因为我忽略你而生气,也是应该的。”
江玉郎新奇地瞟了他一眼,原来大名鼎鼎的江小鱼也不是只会尖酸刻薄地讽他,甜言蜜语倒是张口就来。
只是这种话自己言不由衷地对姑娘们说说也罢,不过是欣赏一下羞红面靥,真落到自己头上原来是如此……
他简直要恨自己何时像个姑娘一样脸红扭捏。
可该死就该死在面前的混蛋笑嘻嘻地得寸进尺,掐了掐江玉郎的脸颊,道:“一个人的脸要是红起来,谁也没法子让他控制住的,是么?”
江玉郎打开他的手,硬声道:“你还不走?”
小鱼儿笑道:“就走了。”转而敛起笑容,轻声道:“你一个人回去行么?”
江玉郎目光轻闪,半真半假道:“莫非你陪我回去?”
他不用瞧也能知道那人灵动至极的眸中半分迟疑,心下好笑。他虽喜欢小鱼儿,但他到底不是唯唯诺诺依附男人的娇弱姑娘,他的手段绝不在小鱼儿之下。况且他涉世不浅,若论周旋人际八面玲珑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比小鱼儿还熟练,不然也不会一面阴狠毒辣两面三刀、一面与那些纨绔子弟混成一片了。
江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我自己还游刃有余,你尽管去罢。我忙完了,若是有心情,就去龟山找找你。”
小鱼儿方要点头,忽地又想起了铁萍姑。想来她听闻花无缺来到已悄悄走了,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尚不懂处世之道,初涉江湖,危机四伏。他本想自己去找找她,现下显然不成,但若是托了江玉郎……
正当他思忖时,江玉郎已开口道:“对了,还有那个铁萍姑,我也顺道去找找她。已将入夜,涉世尚浅的漂亮女孩子在外行动太过危险……”
小鱼儿威慑地瞪了瞪眼睛,口中道:“好,你好好照顾她。”
——也只能“照顾”她,不准做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