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扶着铁无双,此刻厉声道:“傻站着发什么呆,还不过来扶铁老英雄!”
赵香灵一惊之下忙赶过去,扶住铁无双,方才未完的话语也戛然而止。铁无双胸前有一个寸深的剑伤,正不停涌出鲜血,霎时染红了袍子。方才在众人聚精会神时,正是那绿衣少年企图出手杀死铁无双,被这青衣人危急时刻打落长剑。
赵香灵扶着铁无双,回头大叫道:“郎中!快找郎中来!”
铁无双胸膛不断起伏,宛若垂死,张了张嘴,发出了几声微弱呢喃,没等赵香灵凑前听清,便昏死过去。
江别鹤见势心念一转,回首急急吩咐道:“快去找郎中!此事似乎另有隐情,莫要让铁老爷子不明不白地这样不治!”
他对着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一定要找个自己人的郎中,好生“医治”铁无双的伤口。
这时白影一晃,花无缺却飘然闪过,立在铁无双身前。江别鹤微露讶色,花无缺丝毫无察,扶住铁无双,微蹙眉头似乎正在诊断铁无双是否有恙,半晌道:“劳烦,哪里是卧房?铁老英雄需快到房间里去躺下。”
铁无双被徒弟们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花无缺也随去查看,走前回头望了一眼那青衣人,顿了顿却没有说话。江别鹤强笑道:“花公子请去,此处交予江某便好。”
青衣人这才开口道:“这小畜生方才想要弑师,我才出手的。”
绿衣少年面色惨白,闻言大呼道:“我没有!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会杀他?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青衣人目光如刀锋般一转,停在绿衣少年脸上,冷笑道:“你还知道师恩似海?你和外人勾结,陷害你师父,甚至还要将他置于死地!没想到你看似仪表堂堂,实际不过衣冠禽兽。”
绿衣少年掩面摇首,喃喃道:“我没有,不是我……”
青衣人语气变得捉摸不定,漂浮清幽,冷笑道:“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四海春的厨房里,你杀了什么人?”
绿衣少年颤声后退,喃喃道:“你……你……”
他猛地回首奔出,狂呼道:“鬼……鬼!师父,徒儿对不住你……”
他痛哭流涕之声随着江别鹤抛出手的一柄利剑而止,竟横尸就地。
江别鹤神色不动,淡淡道:“此人心智已丧,江某不得已才将其除去。”
青衣人大喝道:“江别鹤,你果真狠!利用与双狮父子亲密的关系把镖局中人杀得一干二净,还嫁祸栽赃!”
江别鹤面色终于变了,目光凌厉瞟向江玉郎。江玉郎不及细思,立刻截断那人的话语,喝道:“你……你一派胡言,诸位切切不可信这来历不明的人!”
“哦?”青衣人身形一旋,飘飘落到江玉郎身前,盯着他的眼睛,嘻嘻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是认得我么?”
江玉郎不觉后退,那人逼近一步,他便下意识向后退一步。他简直气急败坏,小鱼儿就在眼前,但他碍于现在的轿夫身份也不能张口揭露,只能节节败退,任人宰割。
近处那双目光几乎要穿过人/皮/面/具刺在自己脸上,他辨认出了那人眼中不容置疑之意。他心中一突,竟不免有些迟疑。
他晓得他的惺惺相惜手下留情。自己,理应顺道而下才是。
江别鹤的眼神陡然锐利,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威势,逼得江玉郎咬紧牙关,挺直了背,道:“我……”
话语未落,一口猩红猛然喷出。血红印记自然免不了喷溅在与他相差不过几步之远的青衣人身上,小鱼儿面具下的面容微微一变。
这死小子。江别鹤倒是不心疼儿子,江玉郎明明毒发之势如此严重,竟还要他与他逢场作戏,演完这场局。
江玉郎俯下了身,无可遏制地又吐出一口血。胸腔郁结不减反增,眼中泪光骤闪,先是无助地望向江别鹤,然后瞥向小鱼儿。那人眸光烁烁,夹杂焦躁恨意。
江玉郎苦笑暗忖,这分明是自己自找,游走灰色地带本非易事,两边都没有好脸色看,自己当真是个呆子。
他双膝一软,径自滑坐下去,面上神色动也未动,一双明眸却满是惊痛交加。
小鱼儿目光复杂,长袖下掩盖的修长手指却微微前伸,仿佛要触及他的脸颊。似要揭开江玉郎脸上的人/皮/面/具,又似要温柔地触摸他的痛楚。
江玉郎身子一颤,戒备地倒退躲避。
江别鹤紧接清喝道:“好个小贼,栽赃嫁祸不说,竟还以如此卑鄙的手段暗算他人!江某只怕容不得你!”
他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要知小鱼儿与江玉郎正在场中央,众人也瞧不清楚究竟是怎样,只能看到那青衣人一步步走近那轿夫,轿夫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跪倒在地。是以被他这么一说,不免都开始认为是青衣人暗中下的手。
小鱼儿暗暗攥拳,拼命使自己不再瞧跪在地上的少年,笑道:“好一个容不得!江别鹤啊江别鹤,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可真不小!他变成这个样子,你难道不知为何?你兔死狗烹也罢,连你儿子你也要用得彻底!”
“不……”
江玉郎勉强抬起头,自下而上地乞求地望着他。
别说了……
小鱼儿的话语不觉顿了顿。江玉郎嘴角红艳落血,点点朱砂洒了满地,眸中失去了夺人的神采,只有绝望晦暗的乞怜之意。
苍白无色的薄唇轻轻张合,无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