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惊。这白衣人影竟是一名英俊少年,身着白麻长衫,腰佩青白长剑,黑发如墨,衣衫胜雪,气质华贵,风度翩翩。
小鱼儿认出他的身份,心中不由叫苦——
这正是他避之不及的移花宫无缺公子!
铁心兰发怔地瞪着他,吃吃道:“你……你怎会来到……”
花无缺微笑道:“自从你前几日费尽心思讨来‘鸡鸣五谷返魂香’,我就已暗暗注意你的行止。”
铁心兰双颊泛红,垂首道:“那时我以为江别鹤杀了我爹爹,但现在看来……”
花无缺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你我自当好生赔礼。”他目光片刻间已游移至小鱼儿身上,微扬眉梢,含笑道:“是你!你竟未死,实我之幸。”
小鱼儿本无躲藏之意,大笑道:“花无缺,瞧见我没死,你是不是高兴得很?”
花无缺笑而颔首。江玉郎眼珠一转,调动起八面玲珑的本事,笑道:“原来这位就是近日轰动江湖的无缺公子,今日幸得一见,果然人中龙凤。在下江玉郎,家父江别鹤。”
花无缺回礼道:“原来是江大侠的公子。在下亦久仰江大侠侠名,只是深夜来扰,已大为失敬,还请公子恕罪。”
江玉郎抿嘴一笑,迅速明白如何摆布这良善温柔的花公子,道:“无妨,今日皆是一场误会,何来失敬一说?花公子既来寒舍,不如小坐片刻,让在下唤出家父,我父子好生招待花公子和铁姑娘。”
他侧头对铁心兰微微一笑,适时露出几分恍然醒悟的歉意,滴水不漏道:“铁姑娘,方才在下一时急躁失言,无意冒犯姑娘和令尊,还请恕罪。”
花无缺面露为难,道:“抱歉得很……”
小鱼儿方才一直含笑瞧着江玉郎,现在忽然截口道:“的确是抱歉得很,‘江公子’,他是来杀我的!”
他语声未落,众人皆惊。
花无缺道:“家师所命,在下需得亲手杀死此人,并无他意。还请公子见谅。”
江玉郎不及回答,只见刀光一闪,一声娇喝凭空响起:“快逃!”
原来是铁心兰。她趁众人不备,竟一刀刺向花无缺。
不料花无缺衣袍无风自动,袍袖一展,刀尖接触流云似在空中柔柔铺展开来的袍袖,却似碰上了精钢所铸的墙壁,“叮”地一声落地。
小鱼儿本向前一跃而出,此刻身形展动,竟又被花无缺封住了退路。
花无缺微笑道:“你还要走么?”
小鱼儿暗叹此番凶险只怕在劫难逃,面上则波澜不惊:“你功夫果然不错。你肯定这次能杀得死我?”
花无缺道:“总需一试。”
他没有看铁心兰。他知道铁心兰此次必定是无颜面对他的了,但他却又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女子。
小鱼儿叹道:“花无缺,你对女孩子可真好。”
花无缺道:“只因我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这更是我的习惯。”
小鱼儿道:“习惯?我真想知道你的师父是怎样培养出你这样一个人的,你的确很完美。”
花无缺微笑道:“过奖。”
小鱼儿瞧了他一眼,摇着头笑道:“你的风度,长相,武功和名誉都会让江湖中的任何一个人称赞。可是你少了样东西,那就是情感。你不懂爱,不懂恨,像你这样的人,想必连烦恼都没有。”他淡淡接道:“别人都羡慕你,可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花无缺默然半晌,叹道:“你说得没错……”
突听“铮”地一响。原是江玉郎垂眼伸出脚尖,轻踢那插在土中的另一柄柳叶刀刀柄。柳叶刀铮铮作响,江玉郎将其踢起接住,握在手里。
他凝目望着凛凛刀光,又望向了花无缺和小鱼儿,望得很出神。
小鱼儿叹道:“甚至于你杀一个人,都未必认为他该杀,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和他聊天。”
他半是真心实意,半是拖延时间,可迟迟等不到那最是贪生怕死的人跳出来言明他二人的勾连所在。小鱼儿好笑地想,莫非江玉郎真愿同自己“殉情”不成?他暗暗叹了口气,若是江玉郎不愿开口,只有他再一次怯懦胆小般以此为由直言拒绝此次决斗。
花无缺这般君子,料得在他二人毒性解开前也不会贸下杀手。只是若是他由此落入江别鹤或花无缺之手,逃出生天之日,已不可期。
由此想来,真真是不如一死了之。
秋风肃杀,天青色的穹苍宁静而苍凉,远处巨大的龟山暗影朦胧。
花无缺也禁不住轻叹一声,道:“我想你的确很了解我……只是家师所命。”
他格外谨肃地最后行了一礼,清眸抬起,手指尚未按上剑柄,双眼突泛惊骇,失声道:“江公子,你……”
话音未落,小鱼儿已觉不对,闪电般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