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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 完结+番外_49(2 / 2)

晏欺道:“那你想如何?”

“闻翩鸿知道是我救了你,但他至今没有发表任何声明,反是在外挂满了欲盖弥彰的悬赏令,引起众人频频猜疑。他想做什么,又有谁能猜准?”

易上闲背过身去,借着窗边微许几缕刺目的雪光,恰能看清他鬓间若隐若现点点斑白。

他大晏欺几近一轮的岁数,眼下上了年纪,便愈发显得凌然当中夹带着沧桑。但他并不轻易低头示弱,仿佛活得越久,那份不衰的顽固便能转为顽强似的,永远做他牢不可破的一层护甲。

晏欺漠然看他一眼,神情总归是冷淡的,就像他们平日交谈一般,带有几分淡薄嘲讽的味道:“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倒你一个碍事的长行居。不论我在不在这里,将来闻翩鸿上位,你都是他首当其冲的一颗眼中钉。”

顿了顿,见易上闲不言,干脆又道:“他手里拿着劫龙印,目前还没解开。说是一张引出活剑真迹的图纸,但破印之后具体能得到什么,除了师父,也压根没人知道。”

易上闲凝神沉默了一段时间。久到晏欺几乎以为他要哑巴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语气不明地道:“想要盼着师父开口,已经没可能了。托你那遣魂禁咒的福,他醒了还不如不醒——三魂六魄尽数移位,记忆也没有一刻完全,你要问出点什么,怕是得再等个三年五载。”

晏欺道:“我没说什么都问他。他丢了记忆,我自然知道……我是想问你,长行居二三十年来,不曾在江湖上掀起什么大风大浪,眼下闻翩鸿有意与你为敌,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易上闲面色不改,只凉声道:“还能如何应对?他若冲我要人,我便交你出去。当年那场灭门之灾,你师徒二人,便是全武林上下同时恼恨忌惮的存在——尤其是你,你若不死,难平众愤。”

此言一出,晏欺还没做出任何表示,门前干守着的薛岚因已按捺不住心绪,猝然出声喝道:“师父为了救我才会这样,如今他武功尽失,又怎会是闻翩鸿的对手?”

易上闲横他一眼,薛岚因却没有消停的意思,张了张嘴,方要扬声说点什么,晏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半晌,复又对易上闲道:“……你要交我出去,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下一步路再该怎么走,就得靠你自己慢慢想了——别忘了,你背后是整个长行居,你的每一步决定,或多或少,都会对它造成一定影响。”

言罢,将那杯中茶水牢牢握至手中,仰头一饮而尽。晏欺不再多说,转身带着薛岚因推开门扉,再未回头与身后之人对视一眼。

——而在那静谧空落的客堂后方,易上闲负手立于窗前,眼底却是室外漫天飘摇的大雪,白而耀目的,恰似往昔镇剑台中不灭的剑光。

晏欺和薛岚因撑伞走在雪地里,脚印陷得很深一长串,几近将来时留下的痕迹盖住。但他们没有急着回屋,而是漫步走在木廊下,停留了不长不短一段时间。

拐过墙角的时候,薛岚因脚步放慢了一些。似是想了一想,偏头与晏欺道:“师父,糟老头子方才都那样说了,要不……咱们今天就走吧?”

晏欺心不在焉,还有一点发呆,只随口应道:“去哪儿?”

薛岚因道:“沽离镇,还是敛水竹林?”

晏欺一听到前三个字,便恍惚着回过神来了。凤目上挑,斜着乜他:“你着急什么?火还没烧到头上来呢,这就想着迈腿开溜了?”

薛岚因拧眉道:“他都要卖你了,你还不跑?”

晏欺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不会。”

薛岚因面色一沉,一股醋劲又给酸了上来:“你又知道了?”

晏欺本想瞪他,结果一没留神,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

薛岚因一看他笑,两只桃花眼登时睁得溜圆:“你……你还笑!平时没见你笑,如今大难临头,你倒有心思笑得出来!”

晏欺是真不懂自家徒弟脑袋里装的什么——总归来说,也就一根筋过去,想点东西都不带拐弯儿的。

“为什么不能笑?……笑你傻。”晏欺边说着,边勾手在他额前用力敲了一记,道,“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浆糊吗?”

薛岚因吃痛低头,晏欺又接着道:“易上闲本来没那个意思。他是想说,走或是不走,到了眼下这个关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薛岚因道:“可他看不惯你。”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当真赖着不走。”晏欺悠悠伸出一指,在薛岚因落雪的肩头轻轻一弹,“只是现在急着走了又能干嘛?该撞上的,迟早得撞上。不如等我师父魂现当日,见他一面,好歹给我留个念想吧……”

薛岚因光在占有欲这一方面,算是顽固偏执得厉害。可看在晏欺好声好气与他说话的份儿上,他没那胆量当场发作,顶多只事后在心里头,悄悄记上那么小小的一笔。

“那……你说以后怎么办?”薛岚因无奈望天道,“我瞧糟老头子今天那样儿,多半也是要干大事的,咱们难道跟着他一路掺和?”

——想想就觉得膈应。

闻言至此,晏欺却反应平淡地道:“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没什么可掺和的余地,从来都是这样。”

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薛岚因也未必能够听懂。

晏欺与易上闲两人之间,确是一种非常微妙而特殊的关系。多年以来固有的敌对视角,催使他们谁也不会站定对方所处的立场。

但这看似冷漠疏离的一种态度,在生死攸关的绝对时刻,却又总会起到一丝不可疏忽的作用。

薛岚因大概明白其中缘由,可他并不怎么理解。所以自始至终,他都只想带着他的师父——独独两个人便好,不再沾惹其他是非。

两人互相盯着默然良久,约莫也是觉着此事无解,遂片刻过后,薛岚因主动举手投降,向着自家师父道:“好了,依你,都依你……你说走,我们就走,你说留,我们就留。”

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的媳妇永远是他的,没人能抢。

晏欺仿佛怔了一怔,没多久,还是微微笑了:“嗯,听话。”

——其实,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薛岚因那会儿垂眼看着晏欺,只觉此刻人还活着站在他身边,一颦一笑都是真实温暖额,便已是一种最难得的幸福。

什么灭族之恨,什么血债血偿,搁在晏欺完完整整一个活人面前,都在显得不那么刺骨诛心。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的话……

就一直这样。

薛岚因想,待得安稳度过这场风波,他愿意安安静静守着晏欺一辈子——

生时同衾,死亦同冢。

生死不离,永世交缠。

第135章给师父生猴子

冬至前的祸水河畔,一片茫茫大雪未曾停歇。

长行居外南来北往的纷扰声响热火朝天,长行居内无人的大小院落却是冷清如一。

腊月初十,雪后的日落来得比往常还要更早一些,前后才挨得酉时刚过,天却早已黑得黯淡无光。

长行居按照惯例断了食粮,那些个误了时辰饿着肚子的,便也只能待得次日起早多啃几块馒头。

不过规矩既是人定的,那也总得由人亲手打破。

夜落时的镇剑台后基本没什么人,薛岚因这厮也不知哪儿想来的馊点子,偷偷摸摸在晏欺房里架了口锅,炭盆往下一垫,柴火燃上几截儿,大手一挥扔进水和调料,竟就地煮起一锅热气蒸腾的夜宵。

这小两口子能作能吃会享受,鸡鸭鱼肉一样一半且不说,完事儿了手边还得搁一碗酒——桂花酿,从厨房里现偷的。

过不多时,锅里咸香的汤料滚起了泡,咕咚咕咚朝上冒着白烟,很快便将二人冻僵的小脸熏得发红发热。

临动筷子前,薛岚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万分虔诚地念念叨叨道:“今年冬至要吃饺子,明年新春要吃年糕,十五元宵还要吃汤圆。”

一旁喝汤的晏欺呛了一大口,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好半天过去,才拿干净的筷子使劲敲着锅口道:“先吃完嘴里的行不行?而且,哪有像你这样许愿的?”

薛岚因顺势从锅里捞了大块肥肉,看也不看,滋溜一声吞了进去。一面吃,一面拿着鼓囊囊的嘴巴含含糊糊道:“那应该怎么许愿啊?”

“人家都是想点好的,独你满脑子都是吃的。”晏欺道,“还有,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很没礼貌……为师之前怎么教你的?”

“可是你也在说话啊。”薛岚因扬手往他眉心轻轻一点,笑嘻嘻道,“或玉……真没礼貌。”

晏欺眼睛一沉:“你……”

“哎哎哎,我许愿,重新许愿了!你不准说话,只准听着!”

薛岚因巴掌一拍,赶忙将他打断。随后再次闭上双眼,微笑着喃喃出声道:“明年……明年我要娶师父过门,师父以后就是我家媳妇——一辈子都是,永远都是!”

薛岚因这话刚一说完,其实也预备着自家师父直接开口骂人了。然而这回晏欺没骂,只将手掌微微摊开着伸了出来,上下晃了一晃,道:“……彩礼呢?彩礼在哪儿?”

薛岚因偏过脑袋,就见晏欺眼底漾着几分笑意,隔过面前朦胧一层湿润的雾气,愈发衬得温柔耐看。

不知怎的,素来无赖惯的狗徒弟,这会儿反而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两人干瞪着眼睛僵持半天,薛岚因终是伸手挠了挠头,面对着晏欺肆意挑衅的正脸,干巴巴道:“没有……彩礼。”

果然,晏欺冷笑一声,背过身去,不愿睬他了。

“不过……”

薛岚因灵机一动,忽而凑近前去,附在他耳边低道:“以后床上补你,行不行?”

晏欺眼睫微颤,耳坠便跟着一起红了。还待要躲,薛岚因却伸手将他拉了过来,继续道:“在床上喂饱你……要多少都给,好不好?”

晏欺眼尾都在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薛岚因便作势上去吻他,晏欺立马怂了,连连支起筷子指着锅碗道:“吃饭归吃饭,别老说荤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薛岚因举手投降,却并未离他太远。锅里煮冒气儿的食材热乎乎地挨在一团,他俩也挤在一块儿紧紧贴着,晏欺外一层沉而厚的狐裘大氅,里一层缀了毛边儿的雪白锦袍,窝在墙角里裹着不动,整儿就是一颗滚溜带馅的大汤圆。

其实大汤圆平日里穿少了也看着还好,如今大冬天里狠命团成颗球,薛岚因就越发想把他一层一层剥得干净了,然后摁回床上狠狠地干。

——只是,现在当然不行。晏欺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细长一双筷子伸进锅里,转一转,一捞便是连了串儿的一堆吃食。

于是薛岚因悄悄伸出一只爪子,勾过去搂了搂自家媳妇的肩膀:“师父,今天晚上……”

“想都别想。”晏欺一胳膊肘将他推开老远,“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薛岚因拧了拧眉,正巧锅里有东西熟了,咕咚咕咚往外冒着水泡。他便伸直手凑去,夹了块猪腰子,啪嗒一声往晏欺碗里一扔,忽然没头没脑地道:“媳妇,补肾。”

晏欺愣了一下,仿佛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没能自拔。下一刻,反应过来,用筷子拈了根儿韭菜丢进薛岚因碗里,道:“我不补,你补。”

完事儿了,腾出手掌用力一拍徒弟的狗脑袋:“成天就知道那档子事……你这儿到底装的些什么东西?”

薛岚因正埋头喝汤呢,就被那一巴掌瞬间招呼得一脸蒙。一时也没顾忌些什么,大手挥了出去,啪的一下拍上自家师父的翘臀:“……你这儿又装的些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晏欺脸红了,撇过头没再理他。薛岚因也默默嘬了小口桂花酿,好长一段时间过去,才轻轻唤他:“或玉。”

晏欺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干嘛?”

薛岚因其实叫惯了那声师父,突然一下正儿八经叫他的名字,还有那么一点别扭。

——但在别扭之余,更多的还是无法替代的柔情与亲昵。

“等这事儿完了之后……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回敛水竹林。”薛岚因曲起指节握上晏欺的手。

晏欺的五指关节线条硬朗,但温度偏暖,早已不似往日那般冰冷。薛岚因托着他的手掌轻轻摩挲一阵,继而缓缓出声说道:“到时候就把咱家那间老屋子,从上到下翻新一遍,种点小花儿小草什么的,你要喜欢猫猫狗狗呢,我就去院外给你抱来几只……反正,将来只过安生日子,你说什么我都乖乖听着,决计不再往外乱跑。”

他难得一次郑重其事,晏欺在旁反倒听得不大自然。

平日对狗徒弟吊儿郎当的语气态度——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如今见他一字一句反复传达着承诺的话语,晏欺只觉又是忐忑,又是隐隐夹带几分难言的心酸。

彼此默然对望良久,薛岚因眼巴巴干瞅着他。好像生怕晏欺会有什么不满意似的,薛岚因抿唇犹豫了半晌,倏而低声喃道:“或者你……你要是喜欢小孩子的话,我也可以……”

“你给我生?”晏欺忽然问道。

满室幽幽弥漫的火光,他微侧着面颊,唇角也是上扬的弧度,一副清瘦的五官恰能因此显得夺人心魄,精美绝伦。

薛岚因仰头饮尽杯中甜辣醇香的桂花酿,随后一把将晏欺扯回怀里,身手麻利开始解他衣裳。

“没问题。”薛岚因说,“你让我/干,我就给你生,生十个,一百个……”

说完栖身上去,摁着晏欺的肩膀将他往坐垫上压。晏欺手里还拿着碗筷,被他推得频频后仰,顿时有些招架不能,便只好道:“先、先吃饭,吃完饭再……唔……”

拒不为师完结+番外_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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