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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宁初请过假后就提着打包盒去看张爱梅,里面是医院门口饭店的饭菜。
他的背包很鼓,路过的人都侧目看向他,发现拉链开了的地方露出一截书页,又转移目光。原来这是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难怪背包这么鼓,现在的学生作业都多。
张爱梅在输液,时不时跟隔壁床的唠嗑,神采奕奕,转过头看见陈宁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垮了脸色。
她暗暗骂:“兔崽子!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净在外面给我丢人!”狠狠掐了陈宁初一把,陈宁初没吭声,自己狠狠抹着眼角,好像在擦眼泪。病房背对阳光,白天的灯也不亮,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隔壁床的患者注意到陈宁初的状态,他的手会在张爱梅接近他的时候微微颤抖。这中年男人一哂,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张爱梅去厕所的时候他跟护士议论过,据说这家男主人家暴,没想到女主人也不好相与。
陈宁初低眉顺眼地打开塑料袋子,示意让张爱梅吃。
张爱梅没有动,恨着声音:“你爸呢?”
陈宁初说:“昨天他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爱梅眉毛扬了起来,尖着声音骂道:“这个狗东西——”
她给阿林打电话,问阿林,陈志刚到底去哪里了。
阿林闪烁其词,含糊着让张爱梅别管。
张爱梅挂掉电话,脸上横肉气得直抖,陈志刚竟然打了她就跑了?!那个阿林一定知道内情……但绝对不会告诉她,他们那群街溜子总有些意外的团结。
麻将瘾又起了,张爱梅摩擦着手指,问陈宁初:“我什么时候能走?!”
陈宁初垂下眼帘:“快了。”
张爱梅语气烦躁:“快去给我问问!”
刚好张爱梅的医生来了,陈宁初顺道一问。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院,检查了身体后还发现有点高血压,需要平时吃药控制。
临走时,陈宁初看着与牌友打电话吹牛的张爱梅,他的眼瞳黑得像是一汪死水。
他背包里背着陈志刚部分骨头和肉块,为了掩盖气味,还用保鲜膜密封着,喷了点小摊上买的劣质香水。有一个医生侧过头看他,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陈宁初神色自若地与医生对视一眼,医生却莫名被吓出冷汗。错觉吧,也许是医院的空调太冷了。
那个孩子身上的味道很奇怪。医生反应过来……那孩子身上有血腥味,为什么看起来半大的孩子身上会有血腥味?!医生倏然转身,但那孩子已经没了踪影。
陈宁初已经走远,从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坐到城南郊外去,需要接近一个小时。
陈宁初下车后,等着公交车远离,彻底见不到人的踪迹后才从荒草之中走向河边。周围有工厂,装有监控,但这个距离看不清,更何况还有一些树木遮挡,从监控里看去大概只能看见一个黑点。但他需要更小心。脚下一转,走向了监控的死角。
周围工厂人太多,为了避免发生危险,就把野狗赶到了河边去。这里人迹罕至,连垃圾都没有,野狗饿极了。看见它们的人都远远绕着走,那些野狗看着像是要吃人了一样。陈宁初不需要做太多,将六层旧报纸垫在地上,再附上一层塑料薄膜,最后把陈志刚部分尸体放上去。
野狗一直在远望,看见陈宁初面前的肉后,奔跑了过来。五只狗,个个瘦骨嶙峋,想来是太久没进食了。它们寻着味儿来,到陈宁初面前谨慎地看着他。
陈宁初后退几步,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野狗低声吼叫,从胸腔里发出“呜——”的威胁,也或许是害怕。它们见陈宁初半天没有动,明白了陈宁初似乎是来喂食的。几条野狗张嘴就吃起来,咬着骨头,撕掉上面的肉。
骨肉被处理过,大部分鲜血都被放干净,还剩血丝黏在上面,把塑料薄膜上也粘上血丝。
陈宁初面对河面,背对树林,遮挡住随时可能来人的林间小道。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并没有错。有人来河边走动,距离陈宁初不过十几米——再走近一点就会发现地上的人指。应该是工厂午休时间出来散步的,他们喊:“你还来给他们喂东西吃啊?”
陈宁初回答:“是啊,看见它们没东西吃都饿成这样了,有点难过。”
那两人咂咂嘴,这也太过善良了。
以前这几条狗里其中一只狗咬过人被打死,其余的狗就恨上了身上有工厂废料味道的人,只要闻见味道一定会来追着跑。两人不敢过去,现在狗没来追他们,是因为有东西吃,吃完了指不定就来咬他们了。两人快步走回了工厂,又只剩下陈宁初和五条野狗。
五条野狗进食完后,还未完全吃饱,蹲坐在地看着陈宁初,期待陈宁初又摆出一堆肉来。陈宁初摸着为首野狗的脑袋,笑着说:“以后都会有的。”
野狗听懂了一样,对着陈宁初摇尾巴。
陈宁初点火烧掉带着部分血液和皮肤组织的报纸和塑料薄膜,灰烬都顺着河流离开了城南新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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