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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小少爷被突然偷袭,当即想奋起反击,却被那双细瘦的手臂牢牢锁住,呼救不行,动弹不得,憋出一张大红脸。幸好黑漆麻糊没人看见,不然堂堂棠家三小少爷的脸面往哪儿搁!
两人僵持不下,却见假山后的动静越来越大,混着一男一女嘈杂的喘息,还发出那种十分诡异且匪夷所思的啪啪声。
借着似有若无的微光,他隐隐看见五丈开外的巨石转角处,一对赤身裸体的人从站着搞到地上,疯狂交缠,突然女的压抑着拔高的声音,随着男人的低吼,“战”得越发激烈了。
棠小少爷只觉得身下野草扎人,不想何时那双困住自己的胳膊也变得如此烫人。他仿佛不忍卒听地闭上眼睛,只听耳边突然冒出一串热流。
“棠拾锦”,声音细弱而沙哑,带着湿热的温度,让人心头一酥。
棠小少爷瞬间僵硬原地不动了。
这是个稚嫩而陌生的声音。他没听过?!不认识!
莫不是澄哥儿、狗耙他们那群人其中一个?
狗胆包天!哪个不长眼的敢作弄本少爷。
当即张嘴就是一口,咬住那鸡爪铁钳似的手指。身后那人似乎吃痛,手上松了一松。棠拾锦钻空待逃开,那人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紧压着他背后,挣扎倒转,棠拾锦闻着鼻尖口腔那铁锈般湿濡的血腥味,爆发一种疯狂力量逃也似的蹦走了。
草木沙沙,深锁着黑暗巨兽,逃逸着不知名的奇异喘息。
梦境忽恍,不辨东西南北,前生今世,过去未来,物我难分。
午十衷时而仿佛飘在空中,能看见所有人和事物,不论是否正常角度;时而仿佛置身其中之一,能和一些“认识”的人对话交谈,也不知身处何方。
画面再一晃,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乃是个戏苑子。
一曲唱罢,台下掀起一阵惊涛拍岸般的掌声。
貌似瞻仰的名角要比他的曲唱更绝。
花生瓜子散落一地。
却见门口一阵惊乱,游客四散,撞的桌椅歪斜,杯盏狼藉茶水倾覆。
一队带刀官兵肃穆枭杀地将前后堂团团围住,吓退了方圆数尺的百姓都不敢靠近。
“程青何在!缉拿令在此,速速前来!”
众人交头接耳,流言蜚起。
有人说青衣小生程青为人不端,偷鸡摸狗,偷了大户人家的小妾被告发了;有人说他被人怂恿收受贿赂;更有甚者,说他偷人寡妇白日宣淫,风流成性,邪恶至极。唯有班子里几个兄弟姊妹拖着押人差事不让他们把人带走。
“不会的!我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差老爷怎能是非不分,随意抓人!”
“这是构陷!构陷!”
……
浓妆艳丽,粉面洇妆,花了一身堆砌的名气与声响。被七手八脚的人重重押送,背后一溜指指点点的目光。
方才还与他同台登唱的绝艳花旦,此时妆服未卸,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众随官差推搡而去的戏班子同僚,红粉面氤氲着桃花怒颜,一双黑润的眼睛如墨砚引水勾勒出几分无端柔情,红唇微抿,锁住几分薄情凉意。
就是这模样引得多少人魂牵梦萦死去活来。
【灯火楼台欲下,笙歌院落将归。冰瓷金缕胜琉璃。春笋捧来纤细。饮罢高阳人散,曲终巫峡云飞。千万修合斗新奇。须带别离滋味。】
视野放在二楼往下,午十衷看着一名侍从带着那绝色花旦走了过来,毫无防备地,被那“美人”抬头瞧了个正着。午十衷心头贸然一悸,随即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看见了“美人”抬头时脖颈上显露的粗壮喉结……
侍从躬身在下面禀示道:“少爷,人已带到,这便起身回府吗?”
楼下那美艳优伶立身于一片人仰马翻人眼恍露窃语曝尸的泥泞湖沼中,睁着一双摄魂夺魄的“媚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似只遗世独立的活鬼。
午十衷慌乱地别着眼睛四处瞟,却听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带,带下去!”
随即发现这话说错了,应该是“带回去”才对,自己才是要下去的那个。不禁微囧,忙下楼来。
午十衷只感觉有什么大事,心里慌慌的,得赶紧回家再说。
才领着人没走出这戏苑子的门槛,就被个穿着蓝弁(biàn)服,留着山羊胡的官爷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二言不合,两方人马都打了起来。
午十衷只能内心崩溃地任凭身体的主人上窜下跳、拔拳抽腿地……逃窜。
“快!快!保护棠小少爷!”
周围一片锅瓢碗盏瓷碎瓦裂的声音,拿到什么砸什么。无意中被人拿桌子椅子腿抽到好几下,痛得心头火起。
随即眼角撞见一抹亮眼的红,抓着人就撒丫子狂奔。
“他们就是冲这人来的,决不能让他们抢走!”,午十衷心想。
前面时不时撞到两个撕打的人,时不时
', ' ')('踩到桌椅废料木头渣,左闪右避,左支右绌。
这一脚踩下去堪堪直面一块椅料上闪着邪恶锋芒的钉子,脚下一顿,背后撞上个邦硬邦硬的胸膛,不禁一阵恶寒。
察觉手上连着戏服水袖一齐攥住的手腕,热汗涔涔,隔着一层层衣纱都能感觉出男人宽大坚硬的骨骼,感觉就越发受不了了。
午十衷仿佛能感受到身体主人和他一齐交叠的双重“恶寒”。崩溃地心道,我娇嫩嫩的美娘子是瞎了老天的眼啦怎么会变成这样?!救命,哪怕让我跟地上的烂泥果饯茶渍污垢贴面我都不要跟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手牵手好!朋!油(友)!
说到就到,心念才这么一想,午十衷猛一躬身躲开前面抡来的木棍,下一刻脚下就踩着摔烂的葡萄泥摔个蛤蟆敞肚皮。随知闭上眼睛后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仰面睁眼一看,差点吓(勾)得魂飞天外。
原来一路上他都死攥着人没放手,刚刚这一下,好死不死,觍着后背摔人怀里去了。
你瞪着眼珠子看什么看!比谁眼睛大吗?看你那一身胭脂俗粉,想呛死谁呢,再不放开小爷小心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我……”,听着自己发出的声音,午十衷差点心脏骤停。
终于身体主人反应过来猛一推开对方身体,却听见对方闷声一哼趁着胸膛的震颤传到午十衷尚未离开的指尖。当即感觉脑中一炸,耳面诡异地爬上红热之感。恼羞成怒地一把抓住对方手臂:“……再再耍花样!误了老子大事小心弄死你!”瞪了几眼,抓紧就跑。
“家员!家员!”午十衷听自己嘴里喊道,当即拥上来几个混战中脱身的侍从,来到门口马车边,推着那高大颀长的花旦往轿子里塞,“快走快走!”
“追!”“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后面一片兵荒马乱地追赶声,吓得午十衷等人夹着马车就开始目空一切地狂奔。
回到府上,午十衷抢进门去,就见门口守着的丫鬟侍女俱是一脸焦灼,看见他便战兢兢地围上来道:
“少爷!”
“少爷!”
“少爷您可总算回来了,老爷正在客堂发火呢。”
穿过回廊耳房,脚下火急火燎,回头见家员们已经拥着那红衣花旦过来,心头越发砰砰慌跳。
还未靠近堂房,就听见里头一阵茶盏碎裂迸溅之声。午十衷脚下一顿,终于举步迈了进去,道了声“爹”,便过去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跪在椅座前的少女身边。少女低着头无声啜泣,浑身颤颤抖若筛糠,娇花怜玉谁不怜爱,只是少女腹部已无法遮掩地鼓起了个小山包,里面是个未见生面的鲜活小生命。
“逆子!……跪下!”
“老爷”,堂上一位雍容的老夫人以帕拭泪,似乎想拉住暴怒中的老头,在碰及他的衣襟时又颤抖着缩回手,似乎遇到极大的难事,想说又不敢说。
“逆子……逆子……”,老爷子愁云满面,气得指着午十衷鼻子的手都哆哆嗦嗦的仿佛麻风上身。他忽然手上恍恍四处扫着似乎找什么趁手的东西,众人连忙扑上去挡着老爷子。
“老爷,老爷使不得啊老爷!”
“老爷冷静些。”
“是啊,爹爹,弟弟断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是啊老爷,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这个逆子!偷偷……做出这等龌蹉卑鄙之事,还把人家藏起来,现在肚子大了瞒不住了才被人家发现……你让我这张老脸……我怎么面对她逝去的娘!怎么面对乔家,怎么面对棠家的列祖列宗!!!!”,骂着骂着一阵胸闷气短拖音喘息,几位小妾忙前胸后背搓着揉着安抚顺气,扶着老爷子坐到堂上来。
定了片刻,老爷子指着午十衷,怒道:“说!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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