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川说他不来,之后几天果然就没再出现过,反倒是顾观研更加热络了起来。先前只是远远的用露骨的眼神盯他,到了此刻,开始坐在吧台上明目张胆的对着他笑。
陆凌对此很是反感,三番两次的赶人,可顾观研既不走也不恼火他的冷淡态度,反而端着一张真诚的笑脸迎合他。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之,顾观研还是他的顾客,就更不好撕破脸皮明面上弄的太难看,陆凌最后只得选择继续漠视他。
所幸,顾观研还算识趣,并不打扰他工作,除了眼神黏糊点,其他尚可接受。
沈郁川不来了,肖远的踪影也跟着飘忽不定起来。
但这人只要出现在酒吧,都会拉着陆凌教他学调酒,陆凌自然乐得其所。
暑假又赶上周末,酒吧里的生意慢慢忙碌了起来。那段时间,陆凌常累的趴在休息间捏着小腿肚,顾观研就主动帮他一会。陆凌起初时满脸拒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托盘,自顾自的忙活,顾观研见状直一个劲的笑,也不和他争抢。
后来有一次,陆凌实在跑的腿疼了,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歇过来,小脸涨的彤红,一副随时昏厥的模样,顾观研看在眼里,顺势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冰镇柠檬汁,温煦的笑:“陆凌,招架不住了吧。”
陆凌抬头看着他,眼角发红,顾观研愣了片刻,耐心劝解:“陆小少爷,就算想独立,想锻炼自己,也要慢慢来吧,您这身子骨娇生惯养了那么多年,天天这样的跑,铁定吃不消的。”
陆凌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芒,陌生的环境里,从未吃过苦的小少爷,突然被人记起,关心和理解,无论这人是谁,心里难免都会有所触动的感激。
顾观研看着陆凌动摇,审时度势,把他按在凳子上,二话没说就主动替了他的工作。
陆凌不大好意思,之后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就这样,在顾观研合理又强制性的几次帮忙后,陆凌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心。
但他单纯归单纯,心里拎得清,知道顾观研对他别有用心,也不想欠着他的人情,思前想后,中间请他吃了几次饭。
好在顾观研表现的中规中矩,并没有让陆凌觉得为难。
这之后的时间里,他慢慢的适应了酒吧的工作,顾观研再有帮忙的时候,陆凌果断拒绝,但对他的态度倒客客气气,坦荡明了。
顾观研这方就开始坐不住了,他最初的目的是慢慢打消陆凌对他的戒备,现在看来成功是成功了,但陆凌居然有把他当朋友的意思了。
他极少这么耐心的追过人,在陆凌身前前后后花了那么多心思,真得不到哪里肯甘心。
转眼间大半个月时间过去,他没有再见沈郁川来过酒吧,就算是肖远,也只短暂的碰过几次面。
陆凌从肖远那里得知,他和沈郁川合伙的软件开发公司最近在搞规模扩建,沈郁川忙的不可开交,他也要跟着到处找可以合作的开发商。
陆凌知道后,并不想多去打扰沈郁川,只会在每天早晨和晚上时间里跟上了发条一样,跟他固定的道句早晚安。
沈郁川似乎真的很忙,几乎不怎么回他信息,偶尔会用几个冷冰冰的字去应付他,陆凌却恨不得分几瓣子去看。
季定哲这段时间以来也只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似乎比沈郁川还忙,除了被他父亲硬拉去工司实习,余下的时间里不是和学姐约会就是和小师妹看电影,早就把他这个竹马抛之脑后了。
手机里每天都能收到陆正安的信息,都是一些慰问工作和嘱咐他劳逸结合的体恤话。
除此之外就是老太太催促他回家的视频,陆凌一边应答着,一边打算转班休息时,另外再请几天假,好好陪陪老人家。
他们和年轻人总归不一样的。有人忙着创业,有人忙着谈恋爱,有人也如他般,渺小的如同蝼蚁般做着简单到近乎枯燥的工作,自然,旁人是为了生活,他为了寻找自己趋近于零被保护的层层叠叠的自尊与独立,反正,每个人都在按着既定的齿轮咬合着自己的生活,忙碌,丰富,心酸,也有快乐。
但老人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趟过了一辈子,看的多,做的想的也多,对生活已然通透和解,只想老有所依,身前能常看到挂念的小辈平安幸福,一路顺遂。想要的也并不多,只希望有人能多陪伴一下自己。
他们年轻时追求的太多,往往不一定都能抓住,老来时,就只愿意抓住一个子孙陪伴的好时光,总想着,抓的少了,能抓捞实一些。
陆凌想到这里心中一刺,准备这次回家说什么也要多待几天。
恰逢三天后,主管让他们这一行人全部转到夜班,陆凌心情大好,准备转班前请个小长假。
他这方刚换号制服从房间里走出,迎面就遇到了长达半个月没有见过面的沈郁川。
换衣间的吊灯是暖色系的,光晕昏暗暧昧,陆凌好几次看到同事在这和顾客抵着墙体接口勿,会当即愣在原地,开始诧异自己一个小直男怎么会跑到gay吧里打工。
到此刻为止,他突然恍然大悟,也许,就是为了某一刻,这样的时光里,还能再见到沈郁川。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和沈郁川的世界接轨的地方。
退而求其次的才是锻炼自己,让自己学会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