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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有个小舅舅 第95节(1 / 1)

梁东序在她身边躺下来,像是怕她生气似得,好一会儿才说话,声音里就带了些失落,“娘子前些时日说过,若我乖些,就能时不时地同我见面,这话可作数?”

顾南音心里正歉疚着,闻言便点了点头。

梁东序听了她的话,立时就凑了上来,吮了吮顾南音的唇边。

“那我就在梅庵对过买个宅子,时不时来住上几晚。”

顾南音顺口一问:“住在那里做什么?”

梁东序就巴巴地看着她,“给娘子做外室。”

第107章.金屋藏娇世间美好唯独倾慕我一人,我……

玩闹归玩闹,梁东序知微见著,倒从其中觉出几分窃喜来——上一回还不给他上床,这一次他都能在床上同她卖小可怜儿了。

可见功夫不负有心人,娘子的心也不是铁打的,经年累月地去磨,总会有金石为开的那一日。

这一头,梁东序将顾南音缠磨的够呛,滴漏往回溯,花园子里的酒席热热闹闹,烟雨同顾瑁坐在花园子里闲谈,时哭时笑的,直到青缇悄声过来同她说,外头来了祝酒的客人。

家里头摆酒,出来酬宾接待的该是娘亲才是,如何要禀告她?烟雨觉得很奇怪,问了一句:“是谁来了?”

青缇便笑着说道:“是今岁武殿试的状元,明参将来了。”

烟雨和顾瑁对看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的名字猛地一提起,倒令她有些许的歉疚。

那一日接了明质初的书信后,小舅舅便同她确定了心意,再接着又忙着家里的事,到底是将明质初抛诸脑后了,现下猛一听到他来人,烟雨的心就惴惴不安起来。

她叫顾瑁陪着她去,顾瑁却有心事,只道:“明质初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同他说明白就好。”

烟雨何尝不知,只是心里到底存了几分曾怠慢他的歉疚,慢慢地往花厅而去。

将将走到门前,便见那花厅下,灯色明亮,一位劲瘦的少年正负手站在其间,听闻了有响动,这便微微转过了身子,见是烟雨,白皙明净的面庞上,便露出了笑容。

他唤了一声烟雨妹妹,这便迎了上来,烟雨颔首应了一声明家哥哥,请他落座。

“……近来我忙着家里的事务,倒是将你怠慢了,”烟雨斟酌着用词,她不是一个善于说场面话的人,此时眉眼间就有些踟蹰,“你的信我看了……”

她说不下去了,对坐的少年却像是明了了她的为难,这便接过话来,澄澈的眼眸里有几分若有似无的失落。

“是我的不是,叫妹妹为难了。其实,不是每一封信都要回复,也不是每一份心意都要接受。”

他是个心思澄澈明净的少年,这些时日想了许多,也做了许多,益发懂得烟雨的珍贵,“叛逆围城,金陵危在旦夕时,妹妹能冒险出宫寻药,已然令为兄心生敬重;今日鼓院升堂,妹妹又为母伸冤,不畏强权,为兄闻之只觉心中激荡,恨不得能到场为妹妹叫好助威。”

他的眼睛里有释然的笑,“妹妹纤弱可爱,眉眼无邪,心中却有万丈澜海,令人心生仰慕。首辅大人之胸襟、品质、才学,都乃是大粱万万学子之楷模,配妹妹,使得。”

明质初说话时的神情诚挚,眼中的真诚全然没有半分作伪,烟雨的眼睛里就浮泛出泪意,深为他所说的话而感动。

“明家哥哥,我不像你说的那么好……”也许是明质初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烟雨的声音哽咽起来,“你一定会寻到一位兰心蕙质的姑娘,相伴一生。”

明质初点头,笑容真挚:“多谢妹妹祝愿,为兄一定会的。”

多好的少年啊,坦坦荡荡、诚心正意,拥有最为美好的品质,他站起身,笑着说:“我原不知你家中宴请,今日来得有些唐突,只是明日我要去往海州历练,妹妹的喜酒我是吃不上了,今日特意送来辽东的一些特产,权当为妹妹提前贺喜了。”

烟雨真心诚意地谢他,约定三年后同谷怀旗、顾瑁一道相聚,明质初应下了,便也不再逗留,拱手道别。

烟雨望着他少年意气的背影,心下有几分释然,也依约有几分怅惘,转过身来,却见那院外廊下,料丝灯悬在檐角,扶疏的光落在顾以宁的侧脸肩颈,勾勒出柔软清绝的弧线。

他清浅一笑向她,眉梢眼角晕染着一点红,像是方才饮过酒的样子。

今日事务杂乱,烟雨还未曾同小舅舅有促膝长谈的时候,心中心心念念地满是他,此时见他玉山将倾、忽然多了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柔软,一颗心雀跃起来,跳了跳脚,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小兔儿一般的身影跳脱而来,有如一朵云一团棉,就那样扑入了他的怀中,他素来身姿稳健,今日却因心情舒畅的缘故,同章明陶、杨维舟等人多饮了几杯,烟雨这般一扑,倒使他后退了两步,踉跄着抱住了她。

他垂眼看着她笑,眉梢眼角皆是温柔,“明参将将要往海州领兵围剿倭寇,他有顶顶出色的武艺,也有□□定国的远大志向,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烟雨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笑眼弯弯:“是了,他还是今岁武殿试的状元呢!”

顾以宁拿额头轻轻撞了下她的,应了一声是,“惊世之子,当予以重任。”

他依旧在笑,烟雨却不依了,歪着脑袋不解的问他:“小舅舅,我同明家哥哥这般惊才绝艳之人说笑,您不吃味么?”

顾以宁牵过她的手,慢慢往花园子里走,“青葱少年同我一般,倾慕世间美好,为何吃味?再者说了……”

他慢慢走,清绝的侧脸弧线一路向下,延申至脖颈上微微的一点凸起,随着说话一阵滚动,无端令烟雨面红起来,“他所追寻的世间美好,却只倾慕我,我该庆幸又欢喜才是。”

小舅舅说话总是要左思右想才能听明白,烟雨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意识到他在夸自己,心头一阵高兴,行路间就同他撞来撞去的。

“小舅舅,您方才饮酒了么?”她想起晚间同娘亲、外祖母说的事,扭着头瞧他,“顾瑁去寻谷怀旗去了,横竖无事,您跟我回房去?”

身旁的脚步似乎顿了顿,顾以宁转过头望她,眉眼间依旧带笑,“这么迫不及待?”

烟雨一怔,转了转眼珠,的确觉得自己很着急,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呀,快要等不及了。”

顾以宁便望着她笑,静深的眉眼里几分宠溺,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微动,脚步便也快了几分。

穿过花园和熙攘的酒席,跨过几个院落,便到了烟雨所居的小院子。

这里才被顾南音着人拾掇了出来,干净而整齐,只是因着女儿家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还没又搬过来的缘故,略出了几分冷清。

这一时,烟雨牵着顾以宁的手走进来,蹦蹦跳跳的,倒是给小院子带来了些许热闹气息。

她放开顾以宁的手,先跑去点了灯,再小心翼翼地护着灯的火焰往书案边走,搁了了之后,见小舅舅正负手站在门前,她笑嘻嘻地将小舅舅拉进来,反手将门关上,再拉着小舅舅的衣袖,牵着在书案前坐下。

她也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金手钏,从自己的腕子上褪下来,小心翼翼地搁在桌上,这才扭过头望着小舅舅,跃跃欲试。

“这里头的小铁球,我怎么样都打不开,又不敢生拿剪子剪……小舅舅,您快些教我怎么打开。”

小小的火焰生在烟雨的眼睛里吗,那两团金像是两个发着光的金元宝,她兴奋,“也不知道我家里头趁多少钱,好激动啊。”

顾以宁展眉,一双柔和而温暖的眼眸里晃着一点笑,那笑慢慢扩大,眼下清透的肌肤上,依约显出了几分红晕。

“原来是要问这个。”顾以宁失笑,以手撑住了额头,挡住了因会错意而自嘲的笑。

小舅舅说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光在那里笑?烟雨就将脑袋凑过来,低头去寻小舅舅的眼睛。

“您以为我要问什么?”她趴过去,拱开了他撑着额头的手,在他的眼睛下笑容大大的,“您别光笑啊,赶紧忙活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里头有多少财宝了。”

顾以宁笑着颔首,张开了双臂,慢慢地将趴在桌子上的她抱住了,在财迷心窍的女孩子耳畔轻笑着说:“先让我抱一抱。”

面对巨大财宝的诱惑,小舅舅在好抱,烟雨都有些迫不及待,她在他的怀里探出头来,扒拉着托盘里的金手钏,心不在焉。

顾以宁失笑,在她的耳畔轻问:“如若里头有万亿财宝,你第一宗事想要做什么?”

烟雨听到万亿财宝四个字,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有无数金元宝转啊转,她向下按了按激动的心,撑了撑小舅舅的肩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第一宗紧要的,是先打个纯金的屋子给您住,这就叫……”她矜持地说道,“金屋藏娇。”

第108章.宝藏之谜(上)思及当年,悔之晚矣……

说起来,今日的小舅舅,似乎的确显得比往常要恣意一些。

平日里的他,看人时的眉眼是清澹的,说话的嗓音沉金冷玉似的,好听而温和。

可今日他的一双静深眼眸里,似有星子陷落,光在江底摇晃,一点一点的柔软在其间浮游。

金屋藏娇啊,就该把小舅舅好好地收藏起来,每日只瞧着他的脸啊,都能多吃两碗饭。

于是烟雨停止了对金手钏的念想,专心致志地捧住了顾以宁的脸,从他深敛的眉一直打量到了他微翘的唇。

“小舅舅,您吃酒了?”她捧着顾以宁的脸,小心翼翼地嗅了他一口,“像是有酒的气味。”

顾以宁嗯了一声,眼眸里就有了几分歉疚,“抱歉,晚间恣意了些。”他将身体向后掠仰了仰,像是怕冲撞了她,“可是闻不惯酒气?”

烟雨摇摇头,将自己也向前倾去,“闻得掼闻得掼,我喜欢您的偶尔恣意,总板着脸像个老学究,多没意思啊。”

顾以宁失笑,“原来我平日里在你的眼中,竟是个老学究?”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老学究呀,烟雨弯起眉眼来,说了一声不,“您还是这个样子可爱啊,怪道今日我突然想到金屋藏娇,只因您今日也有几分娇里娇气。”

生的好看之人连蹙眉都美不胜收,顾以宁捏了捏她的面颊,笑着略过了关于他今日很娇气的讨论。

“白日在公堂上可害怕?”他问,眉眼随之深穆几分,“我牵你手时,你在发抖。”

烟雨转过身子,趴在了书案上,手里下意识地玩着那枚金手钏。

“坏事做尽的人才该害怕。”她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有娘亲、外祖母在后面托着我,还有您字字句句地同我讨论案情,我一点儿也不怕。”

她仰头看顾以宁,几分疑虑,“杨大人会怎么判他呢?”

顾以宁嗯了一声,道,“致人身亡判斩刑。也许盛怀信会以参与谋划却未动手为辩驳理由,改判杖刑及流徙。”

他见烟雨眼神错愕,又缓缓道,“晚间,我同阁部及刑部官员集议,只问一宗:历朝历代谋杀亲夫,犯案者无论缘由,皆判凌迟,为何杀妻者,却要遍寻理由,为其开脱?我已向陛下呈上奏章,改律法、务必将盛怀信绳之以法。”

烟雨随着顾以宁的声音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定要绳之以法啊……”

顾以宁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只温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必会叫你的母亲瞑目。”他顿了顿,看到烟雨一瞬低落的眼神,他只觉心疼,指节便扣了扣桌案,“来,我为你拆解铁球。”

烟雨怔怔地嗯了一声,低头看到了桌案上的铁球,这才有了几分高兴,她将铁球推在了小舅舅的眼前,看他拿起来,便趴在了桌案上,静静地看着他拆解。

铁球的铸造十分精巧,边沿以卡扣相连,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到连接的脉络。

顾以宁只拿细刃轻轻划了一道,再轻轻一压,铁球便打开了,滚出来一粒蜡包着的丸子。

烟雨将那丸子捡起来,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只将丸子轻轻一捏,那蜡便细细碎碎的散开了,露出块小小的羊皮纸。

烟雨慢慢将团起来的羊皮纸一点一点地展开,但见那上头果是一张精细的山川舆图,有墨线在上头勾连着,一直到了羊皮纸的边缘,也都没瞧出来藏宝的地点在何处。

烟雨大失所望,只觉得不仅金屋藏娇的愿望要落空,偿还小舅舅这间宅子的银钱也没了。

正失落,顾以宁却望着地图某一处,陷入了沉思。

烟雨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瞧不出来门道,疑惑地看向顾以宁。

顾以宁拿手沿着墨线走了几笔,忽然道:“这其实是一幅盐运路线舆图。起始点在串场河,连接盐运河,在广陵东关码头设仓转运,接着由真州入江,向东运抵江南六省,向西运抵扬子四岸。”(1)

烟雨瞧不懂,却听到了东关码头四个字,她思忖:“我家从前就在东关街上。”

顾以宁似乎有所顿悟。

这幅舆图的中心点便是东关码头,由泰州、通州的二十余个盐场汇聚而来的淮盐,悉数储存在东关码头。

严家,就是居住在东关街。

倘或盐商总首严恪想要隐匿大量财宝,最稳妥的藏匿方式或许是就近掩埋。

那么,会不会是在昔日东关码头的盐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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