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8月20日,我国著名儿童文学家贺宜老师逝世了。
这天,我刚从风景秀丽的南岳参加湖南省首届儿童文学大奖授奖会回来,突然得知这不幸的消息,浑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奔流,我默默地伫立着,向东遥望,请滚滚洞庭水,滔滔长江浪,捎去我对这位尊敬的师长、人类灵魂工程师的一腔哀悼之情。他当年在迷雾中给我指路的情景,又历历浮现眼前。
那是1976年初春,我和曹一心(曹逸兴)老师乘车坐船,抵达上海,来到上海人民出版社文艺编辑室。第二天上午八时,我们盼来了仰慕已久的老作家贺宜。他由王华良陪同,笑吟吟地踏进了我们的住房。街上的浓雾,染湿了他那满头向后倒梳着的银发,宽阔的额头泛着一层亮光,眼镜片上也沾满了水汽,睿智的眼穿过镜片,不时朝我们抚视,他在木椅上坐下,聚精会神地听王华良谈关于长篇小说《春柳湖》的修改方案。
我们这部作品,取材于汉寿县沧港公社捕捞大队。这里的渔民,世世代代在水上漂泊,岸上没有栖身之地。1964年,他们遵照周恩来总理提出的改造连家渔船,实现陆上定居的指示,在党支部书记黄贤湘的带领下克服重重困难,建起了崭新的渔村。我们进行艺术创作,于1974年写成第一稿。此后,在修改过程中由于受极左思潮的影响,把作品的时代背景完全放在了“文化大革命”中。
当时,我初次写作长篇,一听王华良谈作品的不足之处,头上就冒大汗。贺宜一直坐着静听,他不喝茶,不抽烟,也不活动,始终挺胸抬头,两手平放在大腿上,他那方正而略显浮肿的脸膛上流露出慈祥的微笑,说:“还是先听你俩谈谈生活素材,再讨论修改方案吧!”
于是,我们谈了整整一天,贺宜一手捧着小本子,一手握着钢笔记录,从不打断我们的谈话,有要详细了解的地方,他就另外用一张纸记下来,放在一旁,等我们讲完一段,他再提问。他喜欢追问人物的身世和细节。他认为有趣和重要之处,还立刻复述一遍,兴趣盎然。一直到下午六点钟,我俩才住了口。
这时,贺宜合上小本子,说:“有这么多宝贵的生活素材,是写出好作品的前提。你们除了熟悉了解洞庭湖一带的渔民以外,还到过别的渔村吗?”
我俩摇摇头。
他说:“搞创作,不仅是在一个地方打井,还要拓宽视野,扩大生活面,动笔之时,才会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写出划时代意义的好作品。老王,我建议还是不忙于讨论作品的修改方案,你带他们到上海的渔村去看看,尽量掌握更多的生活素材。”
临别时,贺宜用抱歉的口吻说:“明天我还要同黑龙江的一位作者讨论他的作品,不能陪你们去参观,真对不起。”
那时,他已是六十二岁高龄的人了,看上去身体不太好,说话气喘,我们穿毛线衣,他却穿棉衣。可他忘我的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工作着,那精神实在令人感动。
第二天,我们参观了上海市郊的丰浜公社水产大队。回去后,贺宜询问了我们参观的感受,他听了很高兴。我以为这下该讨论作品的修改方案了。哪知,他又亲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