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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坐在余庆行里,可实在是郁闷坏了。
顺天府的衙役押着粮行伙计,有条不紊地清点库存,给仓房贴上封条,找钱庄的人签押,准备官仓与粮行之间的交接……
太子屈尊坐在粮行的铺面里,除了他随身带着的仪仗,这粮行里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门外暴雨如注,时不时有百姓欢呼庆祝的声音隔着雨帘传进来,太子却只觉得意兴阑珊:“怎么好端端的,就赶上这么一场雨了呢?”
他听到消息,立即决定赶过来插一脚,也算是英明果决了,可是这才刚刚要将前一阵子迟疑窝囊没魄力的形象扳回一城,却无巧不巧,遇到了一场大雨。
旁边东宫掌宫内相夏太监小声安慰:“殿下,外面的百姓都在跪谢上苍……”
“敢情都是老天爷的功劳,孤是一点儿功劳都没有。”太子终于忍不住抱怨了。
他心头郁闷得很,这次的事,四面八方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蹲在城外离宫的老爹自然也冷眼看着。
但他自忖做得不差,监国的担子那么重,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更别提还有些与他故意对着干的。
如今眼看最大的难题突然迎刃而解,他跑出来摘个桃子,怎么却被这一场雨给生生搅黄了?
夏太监却还有话说:“皇上是天子,您是储君,如今监国,便一样代表着天意。”
他凑近太子耳边,小声说:“百姓们谢天谢地,都是在感激您啊!”
太子明知这是强词夺理,但是这话他听着却觉得很高兴。如今城内的危局已解,城外西路那里大局已定,东路有四弟与荣公坐镇一切无忧。这样一场大灾顺利化解,他就算是没有做什么实事,也全都是他的功劳啊!
更叫人舒心的是,城里的几大粮行因为“金银稻”的事损失惨重,不会再跟着老三瞎混,他此前主张的路税新政,到了秋天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行下去了。
想到这里,太子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一事,问:“话说,这余庆行的掌柜,不是号称那什么‘百谷尝’的?听说是此次联络各大粮行,哄抬粮价的祸首?”
邵掌柜是吹嘘“金银稻”的祸首,哄抬粮价却不是他。但夏太监从来不违拗太子的话,连连点头:“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太子这时才想起,伸出二指,仿佛掷出一枚令箭:“快将他拿住,好生拷问个中情由。”
这件事就算是太子不下令,顺天府的衙役也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