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白菊一朵冰凉刺骨。
他在那么多年的军旅生涯过后,穿过千里之距,却不能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他想自家的小孩儿,什么时候那么痛过?
他回忆过去,才恍然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他为了他失眠问题追着他不放,在他因为偷拿印章被打得满身是伤,在他昼夜奔忙,不断扩张自己能力的时候。
原来,他一直痛着。
周旭滨:决定了?
闻舟尧:不是我决定,是我在等。
他从未提及梦里相关,四年来,甚至不曾靠近。
他等了好些年,终于等到晚春归来。
花还未谢,他伸手,林家小俞就闭着眼睛冲到他怀里短暂停歇。
第57章
被周旭滨看穿的事情, 不用闻舟尧特地说,林俞也多少猜到了。毕竟从他洗了澡出来这人就一直欲言又止,林俞询问, 人最后模棱两可说了句:你哥这人吧别看他正经,有时候做起事来也挺疯的,别被他带坏了。
林俞先是一怔, 然后勾起嘴角。
什么算是带坏?他问。
周旭滨老脸一热。
他本来说的是恋爱的事情,老闻一看就是来真的。
但人林俞毕竟刚高中毕业, 两人又顶这个兄弟身份, 周旭滨就怕老闻是仗着人林俞什么都不懂下了手。结果被林俞这么一问, 反倒显得他问题不纯起来。
周旭滨最后尴尬地干咳了声,说:也没什么,我就随便说说。最后转了话题:你估计睡不惯这种宿舍单人床, 今晚你就自己睡你哥的床, 你哥和我挤挤?
林俞笑了声,借着拖凳子的动作,挨到周旭滨边上。
一只手搭着椅背, 压低声音说:什么也不做算坏事吗?你知道,我哥他太有分寸了,滨哥给个机会?
周旭滨脚下一趔, 带得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心想,得,他果然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俩人没一个纯粹的。
旁边的徐绍辉被他吓了一跳,回头问:你搞什么?
关你屁事,傻逼。周旭滨瞪过去。
徐绍辉莫名被骂,一脸懵逼。
骂我干什么?他大声问闻舟尧:老闻, 你俩刚刚阳台说什么呢?招他了?
此时闻舟尧端着洗浴盆推开阳台门进来,看了眼徐绍辉,又把目光挪向好似被火烧着了的周旭滨,最后看向旁边带笑的林俞。
没什么。他应付了句,招手让林俞过去。
他拉开林俞衣领检查后颈的红痕,这会儿已经消退了不少。林俞刚刚洗完澡,细白皮肤上还带着淡淡的湿气,沐浴后的淡香随着脖颈间跳动的脉搏挥发在空气中,闻舟尧不动声色挪开视线,替他整理好。
然后才拍他后脑勺说:你滨哥是个老实人,别闹了,睡觉吧。
逗完周旭滨,说睡觉,那就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一米三左右的单人床,被长手长脚地闻舟尧占据后,林俞有半边身体都是趴在他哥身上的。闻舟尧拢着他,没有继续交谈,也没有什么过分亲昵软语。
林俞只记得后半夜突然下起雨,雨打门窗,模模糊糊醒来。
被闻舟尧拥紧,低声问他冷不冷。
林俞说,不冷的。
这几年倒是容易冬季畏冷,他常年各地奔忙,只要换了个地方睡觉,不像家里处处周到有人打点,夜里就时常觉得背心发凉。
现下气候适宜,夜里穿得薄。
闻舟尧胸前的温度紧贴着他,昏昏沉沉,带来一夜安稳。
第二天温度骤降,说渠州的天气变化无常果然是真的。
大四已经没什么重要课程,大清早寝室里慢悠悠洗漱的洗漱,晃悠的晃悠。林俞乍然得了这爱情的甜,整个人给人的气场软和太多。
坐起来裹着被子,顶着头顶有点凌乱的发,扫了一圈问:我哥呢?
醒了啊。徐绍辉含着满嘴的泡沫,含糊说:老闻出去了,你再睡会儿吧。你不是明天凌晨的火车,k大离火车站远,今天晚上估计都不怎么能休息。
林俞随口嗯了声,心情落了两分。
本来他手头上的事儿搁着,今天下午就得走。
可还是把时间推到了明天凌晨。
这种挤出一分一秒的时间想要待在某个人身边,林俞还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在来渠州之前,就和三叔玩笑过,说他说不定抱着他哥不舍得撒手。
但其实心底里知道,长大了的世界里,有许多的不得已和克制。不把舍不得与离别放在脸上,或许淡然转身,或许故作镇定,笑说我们下次再见。
但这身份一变,情绪值呈倍增加。
舍不得,不想分开。
大清早醒来看不见人,直接把这点难受给拉满值了。
林俞一边告诉自己这样不行,这或许会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常态,如果一开始就这样,以后怎么办。
很快闻舟尧提着一大袋东西推门进来,他今天还戴了顶鸭舌帽。手上的塑料袋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一进门见着林俞就说了句:醒了别这样坐着,把外套裹上。
买了什么?这么多。林俞趴在床沿往下看。
闻舟尧把袋子放在凳子上,一件一件往外取。
嘴上说:火车票给你换了卧铺,湿巾放书包的夹层,还有吃的,火车上有热水,别就这样生冷着吃,会拉肚子。
一件一件,他交代得仔细。
林俞慢慢听着,偶尔嗯一声。
林俞记得自己一直到小学毕业那年都没出过建京,出去郊游,家里人还要送到门口。后来这些年跑得多,尤其他哥上大学这几年,他也没停下来。
有时候辗转各地的时候,路途上能省就省了,在家里过得矜骄,只要出了门也就不讲究了。
结果到了他哥这儿,觉得自己还像是待在家里。
闻舟尧半天没听见响动,抬头看他。
怎么了?他问。
林俞摇摇头,下巴磕手肘上,正对着他哥脸说:没怎么,就觉得你絮叨得厉害。
闻舟尧看他一会儿,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笑了笑说:后续安排还没定,哥过段时间回家。
林俞没说话,嗯了声。
待在渠州的最后一天林俞没有安排任何计划,天又下着雨,就想安静和他哥待着。结果徐绍辉他们闲不住,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口锅,非要在寝室里煮火锅。
啤酒,肉,蔬菜,样样不缺。
徐绍辉用一把水果刀削着土豆皮,蹲在地上和林俞说:都说我们学校管得严,可你知道哥儿几个那也是混出点自己门道的,搞这点东西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