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是老闻,他男女不近。徐绍辉一屁股坐旁边,仰头甩头发说:他那要是哪天想通了把自己卖出去了,我们说不定还容易点。
闻舟尧明显听惯了这样的话,一句话没应,只是扯了张纸递给林俞让他把脸上的水珠擦干。
顺手把手里刚补好的一个放到旁边晾着。
徐绍辉不死心,又抓着凳子问:老闻,今天你就说句实话,你丫心里是不是藏人了?不用闻舟尧回答,又转向林俞说:弟你说,你哥是不是有个伤透了他心的初恋?对对,或者说是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林俞没想到扯上自己,一脸无辜地抬头望去。
你少聒噪两句。闻舟尧随手拿起旁边的饮料瓶扔过去,说:嘴里没一句人话。
徐绍辉顺手接住,顺口说:那你干嘛不谈恋爱?
谈了。闻舟尧淡淡说。
谈了?谈了?!
寝室里一下子静得非常诡异,连林俞都猝不及防,微微睁大眼睛看向他。想了想,他们好像真的没有明确说过,现在乍然听见他承认,林俞心跳都漏了两拍。
徐绍辉半天找回声音,转向周旭滨:来来,你快扇我一巴掌,我怀疑我他妈在做梦。
我也怀疑。周旭滨还真照着他脑袋来了一下,然后问:痛吗?
废话!就不能轻点!
相比这俩人,马腾算冷静的,只是半天停滞的动作显示他的意外和震惊。
然后问了句:什么时候?
没几天。闻舟尧说。
徐绍辉干脆拖着凳子凑近,眼睛瞪得老大,问:我们之前集训的地方鸟不拉屎,根本没法和外界联系,那岂不是就我们回来这些天?不对啊,这几天我们天天见面,你上哪儿跟人谈去?
周旭滨替他补充疑问:异地恋啊?
闻舟尧这次放下手上的东西,他站起来转身靠着书桌,抱着手看了看几人,然后说:谈了,差不多异地。告诉你们是让你们以后别随便拿我的感情状态瞎咧,我不打算刚确定关系,就给人一种不稳定的感受,形象都被你们毁完了,能不害我?
完了完了。徐绍辉对周旭滨和马腾下了结论说:老闻不正常!
他说着站起来凑到闻舟尧身前,伸手要去探他额头。
被闻舟尧一巴掌拍开,离我远点。
看见没有?徐绍辉退后两步,夸张道:我就说他今天不对劲,做梦呢吧你老闻,我们都不认识上哪儿毁你形象?
周旭滨没理会徐绍辉一个人的发疯,早前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又在脑子里打了个转,他的眼神扫到旁边静坐的一句话没说的林俞,有什么东西电光闪石划过脑海。
他忍不住一再看向林俞。
十八岁的少年给人第一眼的感受就是好看。
他的头发带着点天然的深棕,皮肤很细很白,五官甚至称得上秀气。但却不会给人一种弱气清秀的感觉,尤其是举手投足间,像一颗温润的珠子,光泽纯白且深厚。
何况就凭他下午对付朱强那会儿,也不会有人真拿他当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那厉害劲儿没点真本事还真做不出来。
就连此刻,他听着徐绍辉那夸张的声音,也只是在凳子上撑着脑袋,露出点预料之中的笑意。
周旭滨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但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他知道林俞和老闻从小一起长大的,心想,真是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
徐绍辉还在说:什么叫算是异地?难道之前也是我们学校的,上一届指挥系那学姐?还是前段时间刚调遣出去的仿真工程那学妹?
你快闭嘴吧!
周旭滨窥见部分真相,这会儿听着徐绍辉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大。
徐绍辉不解:你难道都不好奇吗?谈恋爱了啊,不是你不是我不是马腾,是他闻舟尧啊。
我他妈知道。周旭滨只想捂他的嘴。
他虽然没有这样做,但眼神却一直看着老闻和林俞。
越看,越觉得自己参透了这惊天的秘密。
他就见着老闻从柜子里拿出毛巾和睡衣,抽走林俞手上的书说:别看了,先去洗澡,等下水凉。
林俞就接过毛巾站起来。
到这里本来还一切很正常。
紧接着林俞反手摸了摸后颈,闻舟尧把他手拿开,凑过去看了一眼皱眉说:怎么红了?
红了吗?林俞问得自然,说:有点痒,可能过敏?可我也没碰海鲜。
周旭滨心想原来他碰不得海鲜,渠州不临海,海鲜本就稀少,这可能性不大。
到了这里,他就渐渐觉得不正常了。
比如闻舟尧按着人后脑勺贴到胸前,伸手扯开人后领说:别动,哥看看。
林俞闷声哦了声,就埋头不动了。
闻舟尧看了看情况,就这人贴在自己胸前的姿势,伸手从顶格里拿出一管药膏说:不严重,应该是其他轻微过敏。先抹点药,洗澡出来再看看情况,再严重明天哥带你重开。
到了这里,周旭滨起码有百分之七十肯定自己的猜测。
毕竟林俞刚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的,大家先入为主,一开始就把人放在了弟弟的位置。可如果转换一下思维,那真是哪儿哪儿不正常。
毕竟就算是亲兄弟,会这么动不动就上手?
平日里他们自己训练,受点伤流点血那都是家常便饭,一群糙老爷们儿也没人会在意这个。但再看现在闻舟尧的态度,那拿林俞完全当小孩儿照顾的。
老闻对兄弟没话说,但真要算,周旭滨敢发誓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闻舟尧。
闻舟尧何等聪明人,林俞一进卫生间。
周旭滨和他对上一眼,基本上彼此就心知肚明了。
寝室里周旭滨没有马腾那样的家世,也不比徐绍辉心大,但老闻是他从进校开始就拿他当兄弟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闻舟尧有多大的背景,在他眼里,老闻就是那个有着绝对天赋但又比绝大多数人还要努力,且值得深交的人。
正是有这份情谊在,周旭滨确定后,才觉得老闻在踩钢丝。
这事儿做得哪是狗啊,这他妈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儿。
阳台上,周旭滨脚踩着铁栏杆。
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你都说那是你弟了,是你弟。我刚还在想可千万别是真的,转头你就扔一炸弹。
闻舟尧身上的外套被风吹起衣角。
他看着阳台外面,k大的操场,耳边是浴室里淋浴的水声。
他勾了勾嘴角,转向周旭滨说:老周,我可以很肯定,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也最不后悔的决定。
周旭滨一口气直冲头顶,又深深压下。
最后低声说:我真没想到,在一起好歹也四年了,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这没什么奇怪的。闻舟尧转了个身,背对阳台,下巴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说:今天的闻舟尧,都得归功于我家小孩儿。
如果人能活百年,闻舟尧前五分之一的人生都有个叫林俞的存在,那他计划的剩下五分之四,也都有他,甚至不止。
这四年的闻舟尧重复同一个梦。
梦里山坡寒风萧瑟,雪花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