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音的记性还算不错,闻言便列举了几个书里的句子,李清月这才相信她是真的在夸奖。
“既然这样,我再多写几本,”李清月很快便被激起了斗志,“我要写十本将军和公主!”
徐洛音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那敢情好,我替你寻个书肆刊印下来如何,说不定以后清月公主也能在文坛留名呢。”
“阿音,你又取笑我!”
两人说说笑笑,笑声缠绕着丝竹之音,传得很远。
沈韶隐约能听见徐洛音的笑声,遥望着河中的彩船,唇边也勾起一个笑。
眼角余光瞥见王朗朝这边走来,他收敛了笑意,转首看向他。
王朗提着两壶酒过来,昂首道:“沈少卿可否赏光?”
甲板上支起了一个小木桌,两人盘腿对坐,话还没说一句,先碰了杯一饮而尽。
王朗望着他这副豪爽的模样,扬眉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向来循规蹈矩的沈少卿还有这一面。”
王朗在御前领兵,时常碰见沈韶入宫觐见,一举一动都极为妥帖,将世族礼仪刻进了骨子里,连步子都像是丈量好的一样,分毫不差。
所以在他心里,沈韶一直是个极为规矩的人。
“循规蹈矩?”沈韶放下酒盏,“王校尉在御前侍候,眼睛竟还有不好用的时候。”
他淡然道:“我若是循规蹈矩,便不会与她成亲了。”
王朗默然,是啊,人人都等着沈韶迎娶高门贵女,谁知最后他竟娶了一个曾经的高门贵女、如今的罪臣之女,而且,还是与沈家有仇的。
婚讯传来的时候,次日在门外等候上朝的大臣谈论的全是沈韶的婚事,京中也早就炸开了锅。
初次听闻此事,他愕然地握紧剑柄,在殿外领兵的时候他难得走了一会儿神,差点出差错。
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这份破釜沉舟的勇气,前朝与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家虽是大族,但也经不起折腾。
所以他的姑母淑妃稍稍劝了他几句,他便打消了念头,告诉自己是及时止损。
可沈韶却办到了,不仅迎娶了徐洛音,连皇上都对此事不闻不问,仿佛不知道一样,可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若是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他叹了一声,将两只酒盏斟满,碰了碰沈韶的,一饮而尽。
沈韶慢慢品着佳酿,忽然问:“四公主去哪儿了?”
王朗不甚在意道:“四公主方才哭着跑出来,说身子不适,去另一处房间休息了,我不好打搅。”
“无人看守?”
“有位嬷嬷在。”
沈韶暗道一声不好,马上站起身,冷声道:“快去看看。”
王朗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还没去问,便听到一旁传来惊呼声:“快来人,公主落水了!”
两人神色匆匆地赶过去,一眼便看见有个身影在水中扑腾,周围并没有侍卫,他们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动。
女子贞洁何等重要,更何况这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抱了公主便相当于看了公主的身子,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尚公主,要么死。
“沈韶……救……救命……”
李绯月在水中呼喊他的名字。
嬷嬷早已急的团团转,闻言便慌乱无措地跪下来,涕泗横流道:“沈少卿,快救救公主啊!”
沈韶冷笑,方才还有三分把握是意外,现在他已经确定了,冲着他来的。
“有绳子吗?”沈韶淡淡地问。
王朗愣了下,连忙拽来一根粗长的绳子,沈韶将绳子放下,幽幽道:“公主,微臣不会水,劳烦公主亲自动手。”
李绯月气极,双手在水中胡乱扑腾着,假装没看见那条绳子,断断续续地喊救命。
她好不容易做了场落水的戏,天时地利人和,沈韶怎么还不跳下来!
“公主,微臣来救你了!”
身旁传来落水的声音,李绯月心中一喜,转首望去,一句“沈韶”还没说出口,嘴角的笑意便凝住了。
这人是谁!她没见过啊!
不等她拒绝,那人的臂膀已经圈住了她,一边奋力往前游一边安慰:“公主别怕,微臣来了。”
他的动作又急又快,李绯月被呛了好几口水,再回神,已经躺到了甲板上,身上还披了件衣裳,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甲板上很快湿了一片。
“公主!您没事吧公主?”嬷嬷第一个扑上去,“让老奴好好看看……”
李绯月无力地甩开她的手,咳了好几声,终于道:“是谁……谁……”
谁坏了本公主的好事?
“微臣章泽,参见公主!”章泽连忙行礼,周身同样淅淅沥沥地流着水,形容狼狈,但他眼里却闪着璀璨的光。
沈韶和王朗对视一眼,章泽就是将要迎娶李绯月的驸马。
章泽……章泽……李绯月歪倒在甲板上,偷鸡不成蚀把米,全完了,她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甲板上风大,几人合力将落水的两人抬到房中。
还在说笑的徐洛音和李清月这才知晓外面有了变故,惊得站起身,问:“这是怎么了?”
“四公主落水,被驸马救了上来,”沈韶简短地解释,“没什么大事。”
反而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