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便什么都不会想了。
沈韶心底有些愧疚,除了出事那一日哭了一场,这段时日以来她一直表现得沉稳平静,他也很放心,可他今日才明白,她只是一直将心事埋在心底。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是迷茫不安的,只能通过梦魇与哭泣纾解。
沈韶叹息一声,她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极为端庄温婉,差点忘了她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姑娘,能经历什么风浪?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轻轻压了下软枕想换个姿势,潮热感却扑面而来。
他怔了下,这才发觉软枕已湿了大半,她的身躯也在轻微地颤抖。
她在哭,悄无声息的模样,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压抑得喘不过气。
方才他还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但此刻,沈韶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低声道:“阿音,哭出声也没关系。”
他的声音令人信服,徐洛音终于忍不住开始啜泣。
她想爹爹娘亲,想兄长,好想好想……
沈韶轻柔地拂去她脸上与泪水黏在一起的青丝,声音也轻柔。
“后日回门,我会与你一同去探望岳父岳母。”
“但是在这之前,你好好的,他们才能放心。”
“阿音,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句又一句,抚平她心中的彷徨与思念,一如被他救下那日,所有的慌乱与恐惧尽数被化解。
沈韶便是她的救赎,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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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昨晚哭了一场,徐洛音醒的很晚,无精打采地坐起身,绿袖便听到动静过来了。
掀帘进来,绿袖唇边的笑意凝住,慌忙问:“呀!姑娘,您的眼睛怎么了!”
慌乱之下连称呼也忘了改。
徐洛音没力气纠正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只觉得酸痛,疲惫道:“去拿个鸡蛋敷一敷吧。”
声音也有些沙哑。
绿袖称是,连忙往外走,迎面差点撞上沈韶,她福身行礼,又跑远了。
沈韶过来了,徐洛音抿了抿唇,不愿让他看见她此刻的模样,慢慢将帐子拉上。
沈韶便也没动,隔着帐子问:“身子不舒服?”
她极轻声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说:“还好,只是眼睛肿了,夫君先去用膳吧。”
稍顷,他应了声好,转身出去了。
等屋里没人,徐洛音这才下了床榻,在梳妆镜前照了照,望着红肿的眼睛叹息一声。
往常她只是偷偷哭一会儿罢了,没想到昨晚沈韶一安慰她,她的眼泪便如开了闸的洪水往外流,止也止不住。
她揉了揉眉心,庆幸地想,幸好不必去向公婆请安。
她仔细瞧了瞧镜中的自己,这才发觉眼睛略显无神,脸上的肉也凹陷了下去,瞧着面色蜡黄,许是连日来忧思过盛的缘故,昨晚又大哭一场,更显面容憔悴。
徐洛音有些怔忪地摸了摸脸,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韶说的不错,若是让爹爹娘亲看见她这副模样,肯定会对她心有亏欠,到时候肯定会寝食难安的。
他们在监牢中已然是受罪了,若是再让他们得知她过得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好,定会难过。
徐洛音下定决心,她要放宽心,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让爹爹娘亲放心。
用剥了壳的鸡蛋消了些肿,又上了妆,堪堪遮住一些憔悴,她站起身,稍稍有些眩晕。
许是昨晚哭的太厉害的缘故,她没放在心上,停了停终于前去厅堂用膳。
没想到桌上却没有膳食,沈韶正坐在一旁看书,举止优雅,硬生生地将吃饭的地方变成了书房。
若不是昨日来过这里,徐洛音简直就要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见她过来,沈韶放下书,笑道:“摆膳吧。”
似乎一直在等她一起。
徐洛音心中划过几丝涟漪,坐在他身旁,不多时膳食便上桌了。
昨日已与他一同用过膳,今日徐洛音稍稍放松了一些,不再执着于面前的几道菜,每道菜都尝了几口。
看着她小口吃完,沈韶扬眉问:“喜欢吃什么?”
她说了几道菜后,他轻轻颔首,饭桌上又安静了下来。
徐洛音心不在焉地用着膳,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和沈韶之间的话题总是些琐碎的日常,像例行公事,说完了便算了,她不想这样。
她不由自主地盯着沈韶出神,若是想与他拉近距离,该怎么做呢?
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沈韶停了停,转首与她对视,问:“吃好了?”
徐洛音羞赧地垂下目光,慌忙应了一声。
沈韶举止斯文地擦了擦嘴角,道:“一会儿我要送麟儿去书院,你想去吗?”
徐洛音眼睛亮了亮,能出门散散心再好不过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三人一同坐上前往书院的马车。
沈麟一见到她便往她身上扑,环着她的腰笑眯眯道:“嫂嫂,你也去送我呀!”
徐洛音摸摸他的头,笑着颔首。
沈韶皱眉将他拉开,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学到哪里去了?”
声音虽淡,却极具威严。
沈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发现自己还有靠山,于是扬声朝徐洛音告状:“嫂嫂你看,大哥欺负我!”
方才沈韶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徐洛音的脸便红了,昨晚她也往沈韶身上扑了,虽然知道他只针对麟儿,但是她还是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