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明自从接收了齐洪的那些遗产,非但翅膀硬了,心也大了,皇帝的异常举动令他犯合计的同时,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来。
他自暂作行宫的州府衙门出来,骑着马回家,直到瞧见景国公府的大门,也注意到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李祺,方才压制住了野心,心道:“别急,此事需得细细推敲,关键是怎么过得了平南王府的那关。”
别看司徒翰为贤妃之子说了好话,可谁知道那老家伙怎么想的,他可是铁杆儿的保皇派。
唉,要是司徒郡主答应他的求亲就好了,哪还用得着有这么多顾虑。
除了一张脸,自己到底哪里比那王子约差?
他这里心念电转的工夫,齐虎凑过来低声提醒:“小公爷,您看那边,怎么那么像是平南郡主的车驾呢,会不会是郡主在等您?”
李克明循他所指望去,精神不由得一振,可不是嘛。
他催马就迎了过去,离远热情笑道:“可是郡主驾到?我刚见了圣上回来,郡主等很久了么,怎的也不提前差人说一声。”
过来两个侍女挽起车帘,果然是司徒绯坐在里面。
她端坐着没有下车,只扭头向李克明望来,皱眉道:“世子,我听王府的属官说,这次给我爹押运的粮饷不够数目是你在背后作梗,可有此事?”
李克明被迎面泼了盆冷水,没想到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这个时候都不能承认,他笑了笑,柔声道:“没有的事,郡主别听小人搬弄是非。我已经命人抓紧时间购进粮食去了,顶多晚个四五天,不会叫王爷的兵饿肚子。”
司徒绯将信将疑,两眼盯着李克明,将他由头看到脚,冷冷地道:“你知道厉害就好,我爹若是知道你敢因私废公,借故刁难,没你的好果子吃。”
李克明苦笑:“克明岂敢。”
他顿了顿,觉着司徒绯对他误会颇深,不该就这么任由她离去,跳下马来,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开口邀请对方:“郡主,都要门口了,请进去坐一坐喝杯茶吧,这次粮饷的事内里有隐情,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到不是真要向司徒绯透露对付费长雍的计划,这位见了美人就挪不动腿,怕也存不住什么秘密,李克明想先把人请进府去再说。
哪知道司徒绯哼了一声,直接回绝他道:“不必了。我对去你们家不感兴趣。”
“郡主,我这里可是真心实意……”
司徒绯见他缠夹不清,拦着自己的马车不让走,眉头皱起,说的话也不客气起来:“你若是还想说结亲的事,我劝你趁早死了心吧。我自认识了王子约,心里就只他一个,不管他人在哪里,我都愿意等着他,至于你们,连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何必非来我这里找不自在。”
李克明神情微变,脸上泛起恼怒的血色,咬了咬牙,强笑道:“你说这话可太偏心了,我长得有那么差么?”
司徒绯轻嗤道:“这些年你背地里怎么诋毁他,别当我一点不知道,他祖父下狱,也少不了你的功劳吧,我不同你翻旧账,已经是看在眼下这副烂摊子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少打我主意?你模样长得丑,心地更丑,喏,”说话间她一指李克明身后,“你的心丑得就像他的脸一样。”
李克明木然回头,才发现李祺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
司徒绯说完,伸手把帘子扯了下来,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家去。”
这次受到暴击的李克明不再拦阻,平南王府的车驾很快去远,走得影儿也不剩。
李祺只听到最后一句,不知道平南郡主为什么指点着自己同小公爷说话,而小公爷的脸色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之差。
李克明真是被司徒绯气到发抖,半天才说得出话来,再看李祺那张脸,也不觉顶眼睛了,寒声道:“你跟我来!”
李祺大气也不敢出,跟在他身后进了景国公府。
李克明将缰绳丢给随从,只带了齐虎和李祺两个,怒气冲冲,直奔自己的院落。
第156章 受难
李克明铁青着脸, 大步流星往院子里去, 每过一道垂花门,两旁的护院恭声向他问好, 他理也不理,齐虎和李祺在后面需得一溜小跑才能跟紧了。
李家父子在石安的住处跟京里肯定是没法比。
这一年来内忧外患,形势如此严峻, 李克明也没有心思图美观去收拾院子。
不一会儿, 就到了一个小跨院,这里戒备明显比外头要严,李祺目光扫过, 发现好几个侍卫都是曾经跟着李克明一起去过密州的熟面孔,心里一颤,暗忖:“小公爷这是要做什么?这院子里藏着什么秘密?”
他不敢多看,跟着李克明进了迎面的花厅。
李克明居中坐下, 长长吐了口浊气,吩咐道:“去把人提上来。”
赶来听令的是跟了李克明多年的一个心腹,名叫李尚义, 李祺来石安之后一直没见到他,还当他密州之行出了意外。
李尚义答应一声, 问都没问要提谁,径自出了花厅, 点了几个侍卫同他一起。
过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工夫,李尚义回来,几个侍卫抬了个铁笼子跟在他身后, 进屋将笼子放到花厅当中,叉手向李克明施礼。
李克明摆了下手,众人退到边上,李克明将目光落到铁笼子上,李祺觉着他那快要爆开的怒气一下子就平复下来。
这铁笼子需得几个大汉抬,可见是很沉的,份量主要来自笼子本身,相邻的铁栅栏之间只有两寸宽,可以穿过一只手去,上面系着数道乌黑的链子,挂满了铁锁,里面的空间却是不大。
若是一个成年人在里面,不管坐还是躺,地方全都不够,只能蜷着,别提多么憋屈。
此时正有一个人,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被关在笼子里,耷拉着脑袋,发髻披散,看不到长相。
此人身上衣衫褴褛,尤其是下身,碎得一绺一绺的,依稀能看出来原本是白色布料,此时沾染着黑褐色的污渍,李祺有经验,一看就知道那是干了的血。
李克明在外头有四处私牢,却将这个人单独关押在家里,显然这个犯人对他而言十分要紧。
李祺不由暗想,小公爷刚在外头受了气,明显是要来拿他撒气,这人可真是倒霉。
李克明盯着笼子里的人看了半晌,突然呵呵低笑起来,越笑越响,前仰后合不可遏制。
“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平南王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