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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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依稀竟听见他冲着宫人发笑?

这简直前所未闻。

太后不免心中称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眯着眼瞧着床前帐幔之后那道挺拔的身影,“珣儿,你这是得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可是与小娘子在哀家床前打趣?”

老太后自病后越发胡言乱语起来,不过她也是半开玩笑罢了,谁不知这个外孙的德行?

那道高洁出尘的身姿缓缓走来,丰神俊朗的面容背着阳光半明半暗,却氤氲着较之以往毫不作假的欢愉。

郗珣眉目中并不掩藏笑意,“外祖母总担忧孙儿婚配之事,如今无须担忧了。”

太后瞧着眼前锦衣绣袍的少年,不,已不是少年了。

二十五六的郎君了,只在她这个老婆子眼中,却仍是不改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模样。

她的这个外孙儿面容俊美,俊美到足矣叫世间所有年轻儿郎黯然失色。

就是看似温润,实则太过冷清,冷情。

玉枕上的太后后知后觉,几乎是喜极而泣,“珣儿,你、你”

她睁开眼眸,想要坐起身来:“是哪家姑娘啊?说出来哀家给你赐婚。”

郗珣替外祖母摆好软枕,扶她坐起。

他如儿时那般含蓄腼腆的笑起,“您见过她的,她最会讨人欢喜。”

太后有些呆愣的望着眼前的外孙,许久,老顽童一般捂着嘴。

老太后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气的捶他,捶打身侧外孙健壮结实的手臂:“你啊!”

“你这个兔崽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郗珣道:“不吃窝边草,送她回家了。”

老太后这才害怕起来:“哎呦你这孩子,可别向哀家讨要旨意,哀家要是下旨,指不定叫常家怎么背地里骂”

说着说着,太后忽的想起了空大师的那批言,复又笑起来,“珑月是个好孩子,这可不算是天作良缘么?”

老奶奶断断续续念叨着:“只不知你们那三个孩儿何时到来?生在几月里?哀家是见不到喽”

作者有话说:

夫妻

十月初, 初晨升起,叶片轻染寒霜。

谢鉴自被调入上京,路程也不远, 自调令下来,本几日功夫便能入京。

奈何一路带着妻儿行走, 慢慢吞吞行了将近半个月才入了上京。

天子脚下的上京宅院少有空置之处, 尤其是东西二坊,往往都是抄了谁的家, 紧接着就赏赐给另一家。

谢家高门大户,上京的宅子却也不大, 十多年前谢混居住在此, 后离京后数十载都闲置无人入住。如今倒是有谢鉴几个隔房的堂叔伯也在京城,不过到底是隔得远了, 也道不同罢了。

谢鉴上任匆忙, 宅院老败未曾仔细整理, 自己一人便罢了,身后却是娇妻幼子耽搁不得。是以思来想去便搬来王府暂住。

一来谢家是燕王派系,自然该早早入府拜见,二来燕王更是他妻子长兄,他的舅兄, 若是舍近求远也是见外。

这日一入城门, 谢鉴便早早见到燕王府的朱轮华盖马车。

四面垂帘,窗牖半开, 里头隐隐映着一孤高人影, 不是燕王还能是何人?

谢鉴倒是有几分震惊, 不想自己竟叫王爷亲自来迎接?

他不慌不忙从马背上翻身下马, 朝着郗珣拱手揖礼, “不知燕王殿下亲自来——”

车内声音带着醇厚笑意,倒是拉进来二府间的关系。

“玄之舟车劳顿了,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谢鉴从容颔首。

观其相貌英俊魁梧,身量颇高,脚上皂靴腰佩长剑,双眼锐利明亮,为人谈吐声高却也温文尔雅,见识高广。

谢鉴往身后轿内迈步过去,欲接妻儿下来,一道身影比他还快,自他身边一窜而过。

哭声未至,人倒先至。

珑月炮弹似的窜进马车里,见到了车内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

车内女子高髻垂髫,青墨色广袖窄腰衣裙,面容文静姣好,见到珑月的那一刻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郗愫这些年过得舒心,竟与当年出嫁时一般的模样,只眉眼间当年的内敛青涩都褪了去,倒是有了几分明艳模样。

“阿姊呜呜呜”珑月确定自己没跑错马车,立马埋首去了车内女子怀里。

多年没见,郗愫也不免红了眼眶。

近来她听闻了许多事,珑月的身世,她总是忧心珑月心中悲愤,日子难过,如今见她仍是一派天真的模样,倒是松了一口气。

许久二人才松开。

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患得患失起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妹妹就不喜欢我了?”

郗愫眼中带着笑,爱怜的揉揉珑月的头发,无奈叹气起来:“你再哭闹下去阿姊就真该不喜欢你了!傻丫头信中给你说了多少次?见面了还要问?下马车再说,叫阿姊看看珑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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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了没有”

珑月听了这话还觉得差不多,不情不愿的蹦下了马车。

小姑娘今日为了能早点见到姐姐,央求郗珣许久才哄得他答应出府的。

珑月将自己打扮的漂亮精致,下马车后将身板挺得笔直,笔直的不能再笔直,只恨不得踮起脚尖来。

她这般模样,自然将自己身高看起来高了几分,也惹得郗愫掩唇发笑,不由得感慨:“小丫头四年没见,真长高了,长大了。”

两人站在过道一旁,许多话要一诉衷肠,可还没来得及说完,郗愫的儿子就从身后马车里跑过来扰乱。

这才叫这对姐妹记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阿娘”郗愫圆滚滚的儿子跑来,小小孩童却已是聪慧至极,一双溜圆的眼睛瞧着珑月,奶声奶气的,“她是姨姨吗?”

珑月看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登时乐呵呵的抱起大外甥亲了两口。

“春哥儿,姨姨想死你了。”

两人这般耽搁许久,久到前头与的谢鉴郗珣二人早已没话寒暄了,两人相视无言气氛徒然升起窘迫。

二人又编了些话,等了珑月姐妹俩许久,原以为只一两句话的功夫,不想,一刻钟、两刻钟

谢鉴尴尬的不免重咳两声,可几人都没听见。

郗珣见此也不由得轻叩窗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珑月不可闹腾你姐姐,快回来。”

珑月才不肯回郗珣的马车。

她不愿意与郗愫这么快相见便又要分开一辆马车,只能抛弃了阿兄跑来与姐姐外甥同坐。

郗愫一家暂住王府,此事最欢喜的当属珑月。

珑月几日间就如同那辛勤的小蜜蜂,往常天寒里如何也睡不醒,如今不用丫鬟们叫她,天一亮一准赶在第一个从常府出门的。

来见姐姐,来玩儿外甥。

连郗愫都无奈说她,“没见过你这么贪新鲜的姑娘,过几日你保准就烦起春哥儿了,春哥儿太过闹腾也不听话,我和他父亲看了都头大”

珑月说:“才不会呢,不准你这么说春哥儿,我最喜欢春哥儿了。”

事实证明,她太过年轻了,姐姐说得对。

天性使然,新鲜劲儿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几日珑月就过了喜好玩小孩儿的那股劲儿了。

她的亲姨眼也不好使了。

原来郗愫真没骗她,她的外甥,谢家排行第二十二的二十二郎,大名儿没有,小名儿唤春哥儿,简直是一个调皮捣蛋到令人发指的存在。

珑月一口一个宝贝春哥儿也不见了,一见到春哥儿嘴巴就撅了起来,一副生人勿进。

可春哥儿却缠上了珑月,走路还不稳的小屁孩儿,屁颠屁颠跟在珑月身后,哭闹着要珑月陪他玩,连他爹娘来劝如何威逼利诱都没用。

连糖豆儿都格外害怕这个崽子,它时常随着珑月两府跑,如今也不愿来燕王府了。

“姨姨,要抱抱!”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珑月才去郗愫院子里与郗愫说了会儿话,转身就见到手上不知方才玩了什么泥,黑漆漆一片,脸上挂着鼻涕的春哥儿朝着自己跑过来。

珑月连忙躲闪,这一躲闪就躲闪去了兄长书房里。

身后跟着的小尾巴还是没被甩掉。

珑月只能躲去兄长身后,可怜巴巴的:“阿兄快快救我”

小孩儿一点儿都不好玩,她再也不要玩儿孩子了。

“姨姨,要姨姨抱——”春哥儿十分聪明的从大舅舅身后找到了香香的小姨,伸出黝黑的依稀混着什么其他颜色的小脏手就要将跟他躲猫猫的小姨抓住。

珑月又要躲,春哥儿立刻咧嘴叫要哭,珑月比他哭的还大声:“你去找你阿娘阿爹去玩儿!别找我行不行”

春哥儿无辜的扭头:“阿爹要我别找阿娘,找姨姨。”

珑月流下了悔恨无知的泪水,更是恼怒起了姐夫来,“阿兄阿兄!”

珑月扯过郗珣的宽袖,企图拿来盖住自己。

郗珣应了声,尾音勾着笑意。

笑音同珑月记忆中那个温润的声音有了细微差别。

从清澈的、无杂质的少年嗓音,到如今醇厚似是被砂研磨过的低哑。

只见他俯身抱起春哥儿哄了两句,又执着帕子为春哥儿的小脏手慢悠悠擦干净。

郗珣做完这一切,面上不见半分嫌弃亦或是不耐烦。

他眉眼浅淡,似习以为常一般。

郗珣朝着春哥儿低声几句,春哥儿听着听着竟真不再闹腾珑月了,反倒是转头屁颠屁颠的去寻他爹娘去了。

独留下一脸震惊的珑月。

珑月见春哥儿走远了,才忙跑去将阁门一扇扇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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