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个二个,都反了天了。”谢锦言哭笑不得。
云嬷嬷这时进了屋,看着两人笑笑的模样,好奇道:“香巧还会说笑了?”
“她们一个二个呀,哪个不是鬼精灵。”谢锦言叹了一句。
过后几天萧慎都来了玉华宫,有时候是正大光明的来,有时候却是悄悄来的。谢锦言心情不错,胃口又开了些。
她享受现在的日子,觉得她和萧慎就像平常的夫妻一般。
连续几天都在慈安宫碰见了惠敏,谢锦言有心问谢太后给惠敏挑什么样的夫婿,但谢太后不在明面上说这件事,她也就无从问起。这日惠敏来了玉华宫,进门先叹了口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最近想绣一幅炕屏,你帮我描个新鲜的花样子吧。”
谢锦言闲来无事画了不少花样子,她一口应承下来,把最近新得的拿出来,让惠敏挑。
“画的真好。”惠敏打起精神赞了一句,挑好两个让宫女收起来。谢锦言问起她的婚事,她只怏怏的:“事情没定下,但无非是那些人,由不得我做主。”
☆、第60章 岭南
“娘娘,这惠敏公主怎么这几天来得这般勤快?说她与娘娘投缘吧,但她每次来了又不怎么说话,坐一会儿就走,弄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映雪收拾堆在桌上的花样子,发现惠敏竟把谢锦言昨天随手勾勒的白描样子拿走了,便知惠敏不是真心来选花样的。
“你呀,就是心眼太多了。”谢锦言摇头,眼看进了十一月,天愈发冷了,人们都躲在房中,她也闷得慌,有个人来陪着也不错,“太后最近在给惠敏相看夫婿,这是她的大事,心绪不宁也是有的。”
“公主嫁的都是大家公子,嫁了还照样去别人家里做姑奶奶作威作福,还用愁吗?”碧绮把刚冲好的果茶端上来,热气沿着杯沿上升,果子的清香闻着舒缓极了。为了将就谢锦言最近的口味没搁蜂蜜和白糖,吃进嘴里只有一股果子本身的清甜味,一点不腻人。
谢锦言只觉满口香甜,她放下杯子,“这茶好,明天还冲这个喝。”
碧绮眉开眼笑,作了个揖:“娘娘喜欢就好。”谢锦言最近口味怪得很,一会儿甜一会儿辣一会儿酸的,她为这伤了不少脑筋,整日琢磨食谱。
谢锦言也知道自己折腾人,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馋一样东西的时候挖空心思想吃,没胃口的时候,一桌子菜不带动一下的。她冲碧绮柔声道:“辛苦你了。”
“奴婢做的都是份内事,哪算得上辛苦?”碧绮摆出几样小点心让谢锦言配着茶吃,见谢锦言今天胃口不错,又细细思量起来,“今天有新鲜的小黄鱼,奴婢去处理了,今晚给娘娘做鱼汤和鱼丸子。”说着福了一福,便退下去了。
“这丫头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谢锦言叹道,回头便对红绣说,“宫里发来的份例那些胭脂水粉我用不上,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吧。”都是青春少艾的女子,打扮得好看些也是赏心悦目,“到了冬至,准你和碧绮归家探望父母。”至于映雪和香巧倒是没去处,到时一块去雪地里烤烤鹿肉,倒也雅致。
父母……也快有一年多没见着了。红绣屈膝谢恩,“娘娘仁厚。奴婢给您做的与百花裙配套的鞋子也快好了,整好冬至您能穿出去。”
“听说你夜里还熬油灯做绣活?不差这点子工夫,别把眼睛熬坏了。”谢锦言浅浅笑道。红绣做的那条百花裙不知道耗费了她多少工夫,用的最细的细线,配色都是用各种深浅不一的湘妃色,在檀色的裙摆上绣了大朵大朵的芍药,颜色用的巧,布料一动,那花朵竟跟活的似得慢慢绽开。
想象得到这样的裙子在雪地里有多漂亮了,她惊叹于红绣的女红,虽然十分喜欢,但也怕红绣伤了眼睛。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以后要眯着眼睛看人,那多亏啊。
“慢工出细活,鞋子奴婢会慢慢做的。”红绣恭顺地垂着头,瞅着谢锦言鞋头缀着的明珠,一闪一闪的,分外好看,她抿紧了嘴。
冬至是大节日,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王侯将相,这天都是要祭祖的,前朝皇帝还要祭天,到了如今祭天仪式已经渐渐废弃,但到太庙拜祭每年是不间断的。
能和皇帝同去的只有正宫,皇后未立,这次约莫是太后和萧慎同去了。谢锦言身子不便,只能留在玉华宫了。她倒把这天想象成放假的日子,期待得很。
萧慎见她提起来没一点不舍,还刮她鼻子,道她是个“小没良心的”。
“不过一两日工夫,我与阿慎有一辈子要过呢,不差这一两天。”谢锦言渐渐学会如何应对萧慎,一句话又把他哄高兴了,
若说开始她还对萧慎有几分拘谨,时日久了,对着同床共枕、温柔体贴的丈夫,不知不觉她就把生疏丢开了。
日子过得太顺,谢锦言却觉得宫里的气氛诡异,平静得让人心慌。尤其是见到那些名义上属于阿慎的女人们,一个个比谁都安份,就连淑妃和谢昭仪也没再针锋相对,彼此客客气气的,违和感太强了。谢锦言叹了口气,要是阿慎不是皇帝,倒少了许多框框条条。她边想着边把千层酥对撕开,挑了最外层酥软的一层皮来吃。
映雪有心凑趣,“目下皇上不在,娘娘只把皮吃了,馅就赏给婢子如何?”
谢锦言有几分不好意思。映雪顺杆子往上爬,笑着轻拍自己的脸,“瞧我这张嘴,竟拿自己与陛下相提并论了,着实不该。”
“得了得了,嘴馋了直说,都赏给你们。”谢锦言摇摇头。
天凉下来,夏日里生机勃勃的寒竹轩终于符合了自己的名字,百花凋敝,东风瑟瑟。
惠敏皱眉看了看枯萎的一盆兰草,转头进了母亲的禅房。宫女忙进去通禀小主子回来,过了一会儿良太妃才从里头出来。她刚念完一段经,心境平和得很,见女儿神情不虞,只是温和一笑,引她到了暖阁坐下。屋里点的是安心凝神的檀香,如此吃了一盏茶,惠敏神情有所放松,良太妃才殷切问道:“如何?今天你与谢昭容说了没?”
“母妃!”惠敏颦眉,“你让我说的那些话太羞人,我是说不出口。”
良太妃略有些失望,却没勉强,温和道:“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知道羞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是请谢昭容帮你到皇上那里说和婚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母妃~你说的那些人,我影子都没见过,只知道是偏僻地方出来的,即便是民风开放,对女子约束小了些,但也不至于非要让我嫁过去。”惠敏不情不愿,放着太后挑的名门之后不要,偏去杂七杂八的小地方,说出去,不是丢死人。
“敏儿,母妃岂会害你?那些人选都是我托你秋蝉姑姑细细打听过,文采人品堪与你相配。”良太妃耐着性子劝道。“要不?让母妃亲自去玉华宫和谢昭容说?”
惠敏却不领情,她虽对自己的婚事从来没多少期望,亦不愿屈就,委身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吏,她也有身为公主的骄傲。母妃怎就不明白?“秋蝉不过深宫中的一个宫女,在寒竹轩这点大的地方说说话,她能去哪里打听?不过是道听途说,不足采信。”
“去哪听来的你就别管了,总之这些消息千真万确。”良太妃含糊过去,瞧着惠敏气嘟嘟的样子,心里又怜又哀,不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起来,“不是母妃不想你选个出彩的郎君,实在是我娘家无靠,你嫁到京中勋贵,身后无人撑腰,也是去伏低做小。”千宠万宠长大的女儿,怎舍得她去看人眼色,“选些门第低一等的,凭着公主身份,到了夫家才无人敢小觑你。”
“我是父皇最小的女儿,他最疼我了。在父皇临终前,太后亲口答应要善待于我。”惠敏认真地辩解,“从小到大,您都是这么说的。虽然慈安宫那位不喜欢我,但为了她的好名声,从不曾亏待我。就是她的亲侄女进了宫,对我亦是相让。我就不信谁敢欺负我……”
“傻丫头,你不懂,京城虽然繁华,但不是什么好地方,豪门大族里面,肮脏的事情,你怎么想得到呢?”良太妃眼圈一红,她一心想把女儿教成进度有度的大家闺秀,但她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便让宫里的嬷嬷教导,怎知教来教去,女儿的性子越养越跋扈。本性虽好,但性子直爽,单纯得简直不像是这宫里长起来的。
过往的事情便是她造了孽,但女儿是无辜的,“敏儿,就当母妃求你,这次就听母妃的话,乖乖嫁去外地,好不好?”
良太妃的语气柔和下来,如泣如诉,惠敏再也端不住,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相依为命的母亲为何要把自己远远推开。她扑倒良太妃怀里,撒娇道:“娘,女儿不想离开您,我走了,你一个人念佛种花多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良太妃摸了摸她的头,如果女儿能离了这泥潭,她就是立即死了,也是甘愿的。这么多年,她的日子本就是捡来的。
如当年宠冠后宫的丽美人,早早地香消玉殒,清清白白的去了,亦是好事。
惠敏第二天到底支支吾吾把想嫁到岭南一带的话给谢锦言说了。
“我说她这么多天,欲言又止的。”谢锦言笑道,“岭南?那是什么地方?”
贤妃正巧也在,笑吟吟地道:“听说是个民风彪悍之地,妇道人家一样抛头露面,在外头跑生意地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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