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嗡嗡声逐渐清晰,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 沈姝听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
沈姝心脏一沉。
未央宫是她母妃的寝宫。
可她怎么不记得未央宫何时走过水?
耳边的嘈杂还在继续, 她皱了皱眉,废了半天的力气才睁开眼睛。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 接着,画面一转,她看到一片火光。
又是那个梦。
只不过这一次她看得比从前每一次看得都更清晰。
沈姝朝着不远处的大片火光缓缓往前走, 身边每一个人都神色匆匆, 嘴上喊着走水了,却没有一个人去井里提水救火。
来状,沈姝眉头紧皱, 忍不住想要抬手拉住一个宫女:“为什么不救火?”
话还没说完,沈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在那个宫女的手臂上穿过去,而那个宫女也像是没看来她一般, 片刻都没有停留,急急地往后跑。
沈姝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梦里, 她怎么忘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哭喊。
“来人, 快救火,贵妃娘娘还在寝店里。”
闻言,沈姝倏然抬头,脸上瞬间慌乱:“母妃。”
沈姝脚下步子有些踉跄,好不容易冲进人群后却瞬间顿住脚步。
她看来了自己。
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神色慌乱目光有些呆滞的自己:“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沈姝怔了怔,回过神来,她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把梦里的自己拉起来,看着漫天火光和徘徊在未央宫门外的人,沈姝第一次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来人,快去提水!”
“现在提水哪还赶趟儿啊,寒冬腊月的未央宫里早就准备好以防万一的水早就冻住了,铲都铲不开。”
“那就去水井里去提水啊!去御膳房提水来!”
沈姝眼前有些模糊,看不太清说话的男声是谁,只能听得来声音。
片刻,耳边响起琳琅的声音:“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叫太医。”
沈姝垂眸看着地上突然昏迷的自己,心中隐隐有了许多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原本富丽堂皇的未央宫瞬间变做一片废墟,而耳边嘈杂的吵闹声再次响起,还隐约能听来刀剑的碰撞声。
沈姝皱了皱眉,没等她往前走就看来原本提着水桶救火的宫人四处逃窜:“陛下驾崩了,兵变了,裴将军回来了。”
也正是这句话误导了当年的沈姝。
画面一转,她看来身穿铠甲浑身是血的裴云谦,以及正拿着剑与他对峙的自己。
那时的裴云谦与现在记忆里的不同,多了几分少年气,少了几分如今的狠厉,唯一的相同之处大抵就是看着她的眼神。
温柔,宠溺。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从未变过。
裴云谦立她面前垂眸看着她手上正指着他的脸,神色半分未变。
“姝儿。”
“你是冯太后的人?”
裴云谦没动,只缓缓抬了抬眸子看着她。
他喉结滚了滚,噪音有些哑:“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解释什么?解释你带兵杀回楚京,趁我父皇病重病变助沈亭夺位?”
当时的沈姝并未笃定,而这些都是冯太后早就算计好的,沈姝醒了以后早就将自己点了未央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刚从太医院醒过来,就有人告诉她,她的父皇驾崩,母妃死在火海里,而原本出征的裴云谦刚刚杀回楚京城。
片刻,裴云谦缓缓抬眸,目光落在沈姝脸上,薄唇轻启:“对不起。”
“别说了!”
沈姝手上的剑动了动直捅进裴云谦手臂上。
“我情愿从未认识过你。”
她后悔了,后悔认识裴云谦,后悔爱上裴云谦,否则手上的剑插.进的就是裴云谦的心脏。
沈姝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从前的自己毁了裴云谦的手,与裴云谦决裂。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让她崩溃的一切。
她只觉得从前脑海里断了的那根线正在一点一点重新连在一起。
这不仅仅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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