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静谧了一瞬,随即传来低低的哭声,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温宁一听这柔中带媚的嗓音,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乐容。可……她如今不是正在禁足吗?温宁心下一紧,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久平康县主的一声惊呼,坐实了她的猜想。
“乐容,你怎会在这里?还……还穿的……”
她后半句没说完,实在是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不好说出口。
乱糟糟的杂物间里,乐容衣衫凌乱,眼角还噙着泪,一见到来人,慌忙避开她的视线。
“怀玉姐姐,我……我……”她一开口,声音都带着委屈,无助地看向身后。
顺着她的目光,梁怀玉隐约看见那后面躺了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当下便用帕子半掩着面,劝道:“乐妹妹,你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事?还是,被人欺负了?”
乐容一听她问话,哭声一下就爆发出来,一声一声地抽泣。
“你先别哭,那男人是谁?”梁怀玉眉头微拧,让丫鬟给她披了身衣裳。
“是……是……”
乐容咬着唇,嗫嚅地想要解释,可是话一到唇边,又变成了哭声,
隔壁房间里,温宁一听这声音,瞬间明白了一切,她目光僵硬地转向谢景辞,只见谢景辞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眉心紧皱,显然也是想到了。
怪不得方才那群侍卫面色焦急,原来是这样一位贵人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竟然是……殿下!”平康县主到底还是听清了乐容微弱的声音,目光顺着那堆衣服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角杏黄,当下便退后了几步。
“怀玉姐姐,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乐容边哭,边抚着额,似是刚刚酒醒,而另一边的太子正睡得正熟,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气。
眼见牵扯到太子,平康县主当下也不敢插手,连忙让丫鬟去了寿禧堂。
不一会儿,崔夫人便急匆匆带着人赶到了,太子尚未醒酒,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思来想去,崔夫人便让侍卫将太子暂时送去了梁园,至于乐容……如今她的身份已然有变,太子未醒之前,国公府不好做定夺,是以将人送去了寿禧堂。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待会儿少不得要去老太君那里一场,是以趁着众人离开,温宁也须得赶快离开这杂物房,换下这身沾染了酒渍和血污的衣裳。
太子是谢景辞的姐夫,如今太子妃还身怀六甲,却出了这等子事,谢景辞的神色从方才起便十分凝重。温宁感受到了他的沉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只好道了句谢。
“多谢世子今日搭救……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改日我一定尽量回报。”
“嗯。”谢景辞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温宁不想打扰他,转身便要离开。此时,这园子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一想起方才之事,她隐约还有些后怕。
可走到拐弯之际,远远的,余光里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这才发现,原来谢景辞一直跟在她十丈的身后,一路护送着她……
温宁脚步停了一瞬,才继续向前。
此时东面的寿禧堂和梁园已经乱成一锅粥,越发显得这偏居一隅憩园安静地过分。两个人的影子一短一长,一前一后,无言地走过这长长的小径。
末了,待踏进憩园门槛,温宁顿了顿,还是回了头,朝着他一弯身。
谢景辞停下脚步,并未说话,看着她动作,微微点了头,便转身朝着东面离开。
寿禧堂内
已经一炷香了,乐容的哭声一直没断,温宁换了身衣服过来时,正瞧见她委委屈屈地在抽泣,韩姨娘则哭哭啼啼地跪在老太君面前。
“这怎能是乐容的错呢?我们姑娘好端端地在园子,却被夺了清白,上哪说理去?”韩姨娘呜咽地哭道。
“乐容不是正在禁足,怎么到了紫藤园?”胡夫人面色凝重。
一听这话,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无形地加了许多压力。
“我……今日是祖母寿诞,婆子都去帮忙了,我只是听见了前面的奏乐,心里有些闷,便想着到园子外散散心,可谁知,谁知刚走出不远便被抱住了……”乐容红着眼睛解释道。
这话把自己撇的清清楚楚,偏偏太子殿下又醉了酒,叫人没法再问。
她刚说完,林嬷嬷便踏进了门,面色焦急:“太子妃知道了,现下晕过去了。”
一听这话,老太君面色微紫,呼吸一下子就变得艰难,连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有没有大碍,府医过去了吗?”
“都去了,说是动了胎气,喝了安胎药,现下已经平稳,只是还是不能下床。”林嬷嬷连忙解释。
众人安抚了好一会儿,老太君才平静下来,念了句佛号:“没事就好,让公主好好照顾太子妃。那殿下呢,醒了吗?”
听见老太君的问话,乐容也竖起了耳朵,紧紧抓着帕子。
“已经醒了,世子正在殿下身旁。”林嬷嬷回道。
“好,有景辞在我就放心了。”老太君捻着佛珠道,随即目光扫过乐容,面色又变得凝重,“乐丫头,你方才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如今殿下已经醒了,若是有一句假话,便是我想护你也护不住!”
乐容忙低下了头:“确实如方才所说,我一开始并不知晓来人,极力呼救,只是殿下喝了酒我实在挣不开,这才……”
她说完,又低低地哭,叫人不好再问。
极力呼救?
温宁坐在一旁,心下疑惑,那园子里静的很,从被浪荡子骚扰到谢景辞来的那一段许多长的时间里,她并未听见有任何呼救。
并且,若不是她那边弄倒了花瓶,引得平康县主推了房门,那杂物间甚至都不会被发现……
一想到这里,温宁禁不住心底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