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叶蓁蓁足够信任,灼华才把她叫来。
“你若不愿意,我可以想其他办法。”灼华一直在悄悄注视着叶蓁蓁的眼睛,却见她眸中悲喜莫辨,他说出这句话时竟带有一丝仓促。
窗外的雨绵延不绝,阵阵冷风吹进屋中,叶蓁蓁走上前俯身将棉被往上扯了扯,盖过叶浅浅的肩膀,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她到底是救了你,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其实——”
灼华在屋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还顺手倒了两杯茶水,“她替不替我挡下这一击,于我来说并无影响,凭那人的功力还不至于能伤到我。”
叶蓁蓁:“……”
这傲娇的姿态,倒是衬得叶浅浅有点傻气了。
“所以她是多此一举?”
灼华点头。
叶蓁蓁忽然有些心疼叶浅浅,她的舍身相救对灼华来说是可有可无,弄成现在这样,反倒还连累了他。
“可她终究是出于好心,想要救我,所以我便把她带回来了。”灼华边喝茶边说道。
他还用眼神示意叶蓁蓁坐他身旁,叶蓁蓁抿抿嘴,乖乖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她手握着茶杯好一阵沉默,突然看向灼华问道:“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要不然犯不着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他。
想起之前叶浅浅看灼华的眼神,叶蓁蓁就觉得不对劲,她在叶浅浅眼中看到了惊艳,也看到了不甘,极度的不甘。
她定然对灼华有意,也许是一见倾心……
“可能吧。”灼华并未否认,悠然执起茶杯喝起了茶,“不过这也与我无关,喜欢谁是她自己的事。”
叶蓁蓁犹疑着道:”你就不后悔与她退了婚事?万一错失良人呢……”
毕竟姻缘这事还真不好说。
还有感情这事,也是说不清道不明,当初灼华还是狐狸时,叶浅浅还打过他,现在却对他动了心,虽然她并不知狐狸就是灼华,但也挺奇妙的。
灼华却觉得好笑:“我活了千万年,她是不是我的良人我还会看不透?我与她无缘,强求不得。”
叶蓁蓁彻底被说服,点点头表示认同。
她确实没必要担心灼华的姻缘,人家是神仙,自然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啦。
当初叶浅浅对狐狸的种种,应该是已经把她和灼华之间的缘分败光了,若换做是叶蓁蓁,也不会对叶浅浅有好感的。
“那伤她的人是谁?”
叶蓁蓁很好奇,究竟是谁想取灼华性命。
“苏玄机。”灼华顿了顿,又道,“他不是普通凡人,你以后可得防着点。”
“不是普通凡人?那他究竟是什么人?而且他不是皇帝的儿子吗?怎么会不是凡人呢?”叶蓁蓁一听灼华的回答,瞬间一连串发出好几个疑问,她以为在这里只有灼华是非人,若是还有其他拥有灵力的人存在,那就很可怕了。
万一不小心惹到了他,那被取小命是分分钟的事。
灼华放下茶盏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你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
但见叶蓁蓁一改凝色,吐了吐舌头冲灼华做鬼脸,毫不知“悔改”甚至还极其嚣张!灼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就弹了下叶蓁蓁的额头,开始柔声给她讲解:“他非人非仙亦非妖,定然也不是原来的苏玄机,如此看来,他应是被贬下界的堕仙,夺天命而生占据了苏玄机的身躯。不仅如此,他还吸食了我留在凡间历劫的一缕精魄,导致我的本体遭受牵连落入凡尘,灵力折损过半。”
叶蓁蓁双手托腮认真听灼华讲解,却越听越迷糊,什么夺天命、什么历劫,她都无法真正理解其中含义。
不过她也听明白了个大概,好奇问道:“你为何会遭受牵连落入凡尘?”
神灵这么轻易就会陨落凡间的吗?
所以说那天晚上她捡到狐狸的时候,也就是灼华初次来到凡间的时候。
叶蓁蓁以前还以为灼华是修炼成精的狐妖呢,没想到他竟是活了千万年、早已修成正果的上古神灵。只是他已经是神了,现在居然还会被凡躯所困,叶蓁蓁就很不能理解。
“如我之前所说,神灵亦不能永享安康。”
灼华一本正经的讲解,却看见叶蓁蓁那迷糊懵懂的样,他忍不住抬手就敲了下她的脑瓜子:“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凡间历劫的那一缕精魄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现如今使命未完成便被人吸食掉了。为了维护人间秩序,我需替那缕精魄完成使命,方可回归天界。”
“那你来凡间是有什么样的使命?”叶蓁蓁又接着问道。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叶蓁蓁很想见识一下在神灵的世界里,天地间有着怎样的运行法则。
灼华将茶水推到叶蓁蓁面前,示意她喝。
看到叶蓁蓁乖乖喝了口茶水之后,灼华这才回道:“扶持太子君临天下,坐拥大夏江山,成为大夏拯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一代明君。”
“扶持太子?”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你与太子的关系那么要好。”
原来是命脉相连。
叶蓁蓁总算明白了个大概,像苏筠连那样偏执的人,估计不适合做君王,他一直都想将太子取而代之,所以他是太子的一大威胁,同时也是灼华的威胁。
至于苏玄机为何要杀灼华,大概是因为今早皇帝下达的册封圣旨,让苏玄机两人有了危机感。
苏玄机可能也早就对灼华的身份起疑了,加之他又是苏筠连夺权路上最大的阻碍,于是苏玄机便想用法术将他除去,让皇帝对他的死因查无可查。只是他没有想到,灼华的功力会在他之上,两人都暴露了身份,苏玄机也没能杀掉灼华。
这些事情都理清楚后,叶蓁蓁便将视线转移到床榻之人身上:“那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她是不是……也看到你们使用法术了?”
灼华却没顺着她的视线往床上看,独自低眉饮茶,漫不经心道:“她应该是看见苏玄机使用法术了,没有看见我出手,但估计她也能猜到我的身份不同寻常了。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那,就目前来看还无从知晓。”
叶蓁蓁不满地撇撇嘴:“你们之间的事情还真复杂。”
叶蓁蓁用胳膊肘抵在桌案上,单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风雨陷入沉思,不一会儿,她突然开口道:“那这么说来,苏玄机的存在是一个变数咯?”
灼华点头:“是,此人本不该存在。”
他望着杯中茶水,眸光竟也同这茶水一般清透却又深沉。
自古以来,被贬下界的堕仙要么坠入轮回,生生世世轮回不息,要么直接身死道消,魂魄散于天地间。而苏玄机却没有坠入轮回转世成人,也未曾身死,可见他是用了某种方法夺天命而生,从而不受人界和天界的管制。
逆天而生,总会有朝一日自食恶果。
“不过……蓁蓁,你还得感谢苏玄机。”灼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眸中又浮现了那邪魅妖冶的笑,见叶蓁蓁一脸迷茫,他便又接着道,“如若不是他吸食了我的那缕精魄,你便捡不到我这般温柔又贴心的爱宠了。”
叶蓁蓁直接无语住了。
咱能不这么高傲自恋吗?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叶蓁蓁无从反驳,只能默默低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
第48章灵术(02)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上午还是风雨交加,下午就已经回归到阴天的状态,既无风雨也无阳光。
为了不让叶府的人发现她“夜不归宿”,天黑之前叶蓁蓁还特意假装回了趟叶府。
等到夜深时,灼华再来接她去越王府。
夜幕降临,一阵清风突然吹来,将院内桃树上的枝叶都拂落了几片。
风停之时,只见朦胧夜色中的桃树下赫然出现两个人影,正望着烛光闪烁的房屋,其中一人手里还在摇着折扇。
房屋门窗都敞开着,一眼便可看见趴在桌案前睡觉的女子。
烛光摇曳,她的睡颜竟分外柔美。
有床不睡,却趴在桌上睡,可见她根本不想睡觉,只是临时应付一下。
苏筠连略显仓皇地移开视线,不解地望向身旁之人:“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你想调查苏灼华,与她有何关系?”
苏玄机望着那屋中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觉得她与苏灼华的关系很亲密么?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他们是何时开始这般密切往来的?”
苏筠连微怔,没有回话。
依照苏玄机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叶蓁蓁可能早就与灼华相识了,否则宫中那晚为何会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想着,苏筠连心中竟微微有些酸涩。
那次她去宫中撞见他,只是为了给灼华送吃食,而不是为了纠缠他。
她早就对他不上心了。
这明明是苏筠连期盼的结果,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内心里却不是那么的情愿。
“上次在群玉山上,她和那狐狸分明双双坠崖,却毫发无损,你不觉得奇怪么?普通凡人如何能有这个本事。”苏玄机悠然摇着折扇,目光止不住地打量着屋中女子,“我找叶府的下人打听过了,近来很少看到狐狸跟在叶蓁蓁身边,而且方才我也在这院中巡视了一圈,却不见有那狐狸的影子。”
苏筠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分外严肃:“你在怀疑……苏灼华是那红狐所化?”
今日白天发生的事苏玄机都和他说了,灼华不是普通凡人,他拥有灵力,而且还承认他已不是原来的苏灼华。
苏玄机失手了,但两人都需要隐藏身份,便谁也没有向外人说起。
估计就是说了,也能有办法圆回去。
“八成是如此。”苏玄机收回视线,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苏灼华为何会与叶蓁蓁那般亲近,因为苏灼华就是叶蓁蓁养的狐狸,他们曾朝夕相处。”
听着“朝夕相处”这个词,苏筠连的眸光明显黯淡了一瞬,只是苏玄机并未察觉,自顾自地接着道:“苏灼华不好对付,我们只有抓住他的软肋,逼他就范。”
苏筠连直接一个犀利的眼神看了过去:“你觉得叶蓁蓁会是他的软肋?”
察觉到苏筠连情绪上的细微变化,苏玄机却没过多在意,继续出言表明自己的观点:“他屡次对她出手相助,对她的感情定然不一般。即便叶蓁蓁不是他的软肋,那也一定知道他的身份讯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只能从她这入手。”
许是晚风太过凉爽,屋内的人即便是那样不舒适的睡姿,到现在也还没有要转醒的意思。
苏筠连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仿佛世间一切都是安宁祥和的,但他知道现实恰恰相反,低语道:“叶蓁蓁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没必要将她卷入这场纷争。”
“怎么,你心疼她?”
苏玄机嘴角微扬,眼中却无任何笑意。
苏筠连果断否决:“没有。”
“你在自欺欺人罢了,每次见到她与苏灼华在一起,你的眼中便会有不甘,视线总会不经意间在她身上驻留。”苏玄机这次没再顺着他,言语之中颇为愤慨,“筠连,我奉劝你一句,当初自己选择放开,便不要后悔。你别忘了你想要的是什么,切莫被儿女情长所困,叶蓁蓁已不再属于你,你也别再生妄念。”
他记得他当初提醒过苏筠连,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筠连则嗤之以鼻:“呵,你在说笑吧?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有感情!”
后悔?后悔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无论如何,他不会对她动心,永远不会。
苏玄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那表面的镇定自若,实则意志并不坚定,苏玄机无声叹息,郑重其事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要阻碍我接下来的行动,也不要管我是否会伤害到她,你可否能做到?”
苏筠连面色冷沉,漠然回道:“随便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