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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复克,城备内外的守军由从前弱不堪战的中央军重编为神威、英武及神策军等,在安史之乱前倍受李室皇帝青睐信任的北衙军中不少从前闲散度日的权宦子弟散落各军,其中不乏有野心勃勃者衔环叼肉,正处烽火狼烟最燎原时拱卫先帝,一路回护先帝逃到成都府,而后又在先帝回銮、新皇更替时厉兵秣马,在两代皇帝座下既充任鹰犬,亦掌握堪战的精兵,领揭以神策军为首的兵领与天策府抗衡,彼此互为暗敌;余下不成大器的散兵虽还能在北衙亲卫中任职,但已多无实权,就此泾渭分明。
独孤琋并非长安城的花团锦簇里生长出来的宴上花,虽然他而今似乎乐得在自己宅邸内专心豢养一朵笼中莺;但他虽然前十七年里,七年在河南洛阳随独孤氏本家居住,十年在凌雪阁里练刀领符,血脉里始终既连着一半李唐宗室的因缘,又深涌着昔日鲜卑大贵族、出两代皇后延续两朝帝祚独孤氏的骨血,所受尊崇与自身骄才自然不是一般江湖草莽,或者一般的世家浪荡子可以比拟。按说与霸刀山庄结亲的那一支独孤氏并非与他同支,但正如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各树集团,三百年世家风范,内部之庞大远非常人可以想象——因此当他不以凌雪阁吴钩的身份示人,有意收敛少年人骄纵乖戾的脾性,锦袖澹澹地以独孤氏幼子、信成公主孙、静乐公主侄这一身份施然在长安城北衙军真正掌权的权贵子面前出现时,总要令他们七分敬畏、三分艳羡。人都说大唐要靠上五姓七望是比登天更难的事,虽然本朝已不像先晋拜官九品,士族寒门泾渭分明,阶级不可逾越,有本事的马仔也能当上将军,独孤氏也并不名列在第一等,但独孤氏忠心李室之下亦为皇帝看重,又兼两朝显赫血缘、江湖帮众无数,在这看似坚固繁华的长安城里,反而比那些避世不出的清流世家更引人侧目。于是,自从独孤琋在长安城里现身,仅仅在先帝赐下给信成公主的旧邸小住一日便回到自己的院邸后,名刺还是如雪片一样向他府门前涌来,大有日日请他饮宴或做东之态,诚心想要巴结或结交这位贵族少年。独孤琋则令门房交待所有上门拜访的人,言说他偶染风寒,一时不好见客,即便如此,总还是有坚持不懈的长安贵族给他递上名贴,邀请他在各处小聚。
邀请对象大多只以烫金或银钩的楷字写明“独孤琋”的名字,不是一个凌雪阁的刺客,或者环抱在少年怀内偏颈抗拒的纯阳弟子。
独孤氏别居内,正是五月暮春初夏的浅红时节,长安花开了一季又一季,最好的争艳时便是这样靡靡升平的国都之春。中庭的檐下挂了两只金丝细勾的鸟笼子,成对地悬在风铃旁,只是不放鸟进去——终究是赏玩之物,或许是这庭院向内、更和暖的卧室里已豢养了更堪玩看的美人,便不需要寻常莺鸟了,皆争不过这一方曝在温暖的蔷薇花香下的华山冷雪,虽然很不相宜,但素艳已极。
薛雪游被独孤琋箍在怀里,这一个温柔的环抱并未让雪游难受,但年轻的纯阳剑子淡敛羽睫,清透的眼瞳也冷淡垂着,一杆冰玉似的脊背被独孤琋由颈后微凸的骨节按住,轻轻抚到肩胛盈起玲珑的雪白皮肉,细腻得触手生温,引人爱怜。哪怕这两个字似乎不适合放在一个常年习剑修道的纯阳宫弟子身上,他也非女孩儿一般完全温软柔腴的身躯,但依旧是以此一种狎昵的姿势被揽抱在怀中。上位掌权的少年笑意很轻,多数温柔地噙在一双凤眼里,写在唇弯的很慵淡。似乎明白怀中被揽抱的美人为何不悦,独孤琋吻他被扯开衣襟、露出的一片精巧锁骨,咬在雪游锁骨起点近心口的肌肤上,似乎牙齿再进一寸刺破皮肉,就能汲取其内清冷的幽香:
“不开心么,还是很想回纯阳宫?”
“……”
雪游淡淡移睫,没在看檐下的鸟笼或者风铃,又或者是披在身上又被扯落的柔软衣袍,只是随便地看某一处,眼里明澈也空荡,凝不到尽头。也并非是在厌恶独孤琋的亲近,他随独孤琋到长安城并不算有几日,但少年并不过分拘瞒着他,言简意赅地便把他镇住了:想在长安城内四处看看,可以,但要我带你去——城内各处掌权的基本都是神策军,当年配合薛氏清洗,带进来衍天宗门人的,无外乎就是这些人。雪游如果不想撞上几尊大瘟神,又想在长安城里看着他们被收拾服帖,最好还是待在我身边。
在生死上他并不认为独孤琋会唬他,因此在怔然的战栗间已经把长安当作了杀死父母真凶的敌人藏匿的敌国,一夕之间,仿佛他走出这间宅邸,不但会在这片他不熟悉的繁华城郭里迷失,也会成为被算计杀害的羔羊。他不怕死,但怕不能报仇,怕不能明明白白地死,又成为一场阴谋里没用的弃子。
被褪下青碧色大袖纱衫的纯阳美人眉睫冷敛,冰凝凝的神容下是已出神很远的心绪。雪游没生独孤琋的气,他一向很少恼怒,偶有的气愤多是羞恼,真正触及他难言逆鳞的少之又少。但他不知道如何与独孤琋相处,如今受人庇护,俨然是有求于人,纵使他不愿意屈居在人身下,但一切都像是木已成舟后矫情虚伪的反抗。他十八岁了,虽然年纪还太轻,但辗转在乱世内一年余,人生便已剧变,虽然心的底色仍然素白天真,但
', ' ')('不再混沌地不开髓味。他已经隐约知道什么是情,而让他看到什么是情的,反而却是疯狂而渴望占有、撕碎所有柔弱不堪的事物的欲。雪游不愿做依附他人的菟丝草,因此从不邀欢以博取更多怜惜,但内心的柔软和真诚、甚至愚昧的善良也使他从未对独孤琋恶言相向,反而在无形中消融许多防备。这双清透的眼瞳转向独孤琋,忽然升漫起朦胧的雾,似乎越过时间的长河和无尽的光阴,就在他低浅划下的眼睫之寸内,雪游想从独孤琋年轻俊美的脸庞中找到什么。或者是一个不屈的公主,或者是燃烧在他血脉里独孤氏族人们力战不退的坚执,抓住这一点微末的和他同样死在奚人围困下的薛氏血亲的关联,或者是在这一处空荡华丽的居室,他只能看到他。
独孤琋也看向他,凤眼一瞬未瞬。眼前面容清丽出尘、身姿纤瘦修长的美人有一双清透得像不被尘世侵染的眼睛,似乎恩怨都离他很远了。虽然自己总想看他如何失态地情动,在自己怀中任吻任肏,但薛雪游即便只是不会笑不会言说的薛雪游,依然静美如一副冷墨勾勒的古画,笔钧没骨,孤峦被雪。独孤琋偶尔会想,他是一个空荡荡似雪洞的美人,心如琉璃,似乎怎么也捂不热,但也像一只精巧透亮的琉璃樽,等人一点点把火红的心投注进去,才会映出温暖光明的宝晖。我的心就是血淋淋的筹码啊,独孤琋暗暗想,我把心作为豪赌的必胜之器,像是倾城作注地抛掷金铢,要夺取比天下更重要的事物。因此不吝代价,因此势在必得。
有时他回到卧室里,就看到雪游把书捧在膝头,只是一本很枯涩无味的楞严经,剑子便垂睫平静地读很久。独孤琋不知道他谒佛理,道是大唐国教,佛并不过分荣崇,何况华山纯阳宫修道。但独孤琋贵族出身,所观金石文典无数,屈指点在经页,低声轻问雪游有什么心得,但雪游低目敛看十番显见、万般心得,只顿唇浅想,说世尊是佛,我心则在根尘,不可解。真是未曾想到的答案,彼时独孤琋松指轻轻地笑,日光把他俯身去吻雪游唇角淡淡屈下的脊背投出一片影,在暖晖里拖得好长。少年在心仪的美人唇上嗅得芳浅的甘香,气息在温柔的啄吻里逐渐交促地融成一片,他捏着雪游的腰把人撞在胯下,总是一声声唤雪游的名字,猫儿在难耐时也会说他的名字。无边的餍足里,擅解文理的少年思之又思,断然地想:去他的佛法吧。
收回旖旎而温暖的情思,独孤琋依旧爱怜地探身,吻雪游柔软的唇。披在雪游肩上、此时被渐渐扯落,悬挂在他臂弯的青碧色大袖衫是蜀地最好的冰锦,轻薄得如层织的花瓣,甚至不堪水洗,不可揉皱。这样的衣料虽然名贵,但以他富贵权势,不算非常稀罕,挑选料子想给雪游裁衣时,他将雪游眼睛以料样蒙住,把团团刻了花的各种不同料子错开,塞进雪游不胜蹂躏的娇嫩雌穴,在美人阵阵低抑的喘息间问他:现在雪游咬着的料子,是哪一种呢?最后最令雪游低泣难耐、在穴里绞紧的料子,便漂为亮色温柔的青碧,穿在雪游身上。只是此时又不管不顾地剥落了。
“——呜。”
独孤琋温热的唇息从雪游浅红的菱唇游移到酥腻挺翘的胸乳,雪游嗓间一哽,陡然逸出一声绵软低轻的颤息。被从巴蜀带回后,不知什么缘故,这一双最骚淫敏感地吐露奶汁、嫩乳浅红的果儿时时藏进乳晕里,状似豆蔻少女的内陷病症。要么是轻柔地揪出来,要么是以唇齿吮出来才能疏解。对这身体多情糜艳的清丽美人来说,自然后者更为难耐,因此独孤琋总将他压覆身下,以嘴唇含啜两只嫩红内藏的乳果,舌尖沿着敏感的乳晕、弹软莹白的乳峰雪尖细细舔弄,手掌从雪游青碧长衫层褪的纤细腰身抚到挺翘的乳峦根处,用劲有力地揉捏起来,直把这一对柔软丰盈的嫩乳舔玩到发粉,蒙上一层浅浅晶莹的润水。
“啊…唔……”
雪游喘息很小声,他难耐地别过颈,一条纤细雪白的鹤弯在独孤琋眼下伶仃地垂着。少年探掌摩挲这一截秀丽的颈,温热缠绵的唇息从被浅浅啜出的乳果游离到嫩荔似的颈侧,雪游促然绷紧了弓起的腿,不意触到了独孤琋的身上。这一下无心之举却仿佛是邀请,独孤琋把住这一副玉般的腰胯,虽然该柔软处柔软、一对奶儿也乳鸽似的挺翘,但雪游终究是少年体态,髋骨应比寻常女孩儿更坚润有力,捏在手里像一块坚润的好玉。独孤琋探掌去揉雪游裸出在青碧色蜀锦里的纤细性器,小道长身体生得与常人不同,纤细清秀的一根阴茎如主人般漂亮,下方两团应有的精囊却不见,概都缩藏平坦,故而很少能出精。花穴穴缝也窄小,胞宫紧嫩——独孤琋张口咬在雪游颈侧,胯间一挺,却毫不留情地在喘息里把自己滚热傲人的肉屌插送进去,龟头先顶到细软紧缩的雌穴里,处处湿热柔润的触感与他日夜结合,与雪游不见的数月里,他首次认识到不一样的情愫,便是在夜晚做了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的春梦,梦里他把薛雪游压在身下,从衣衫到道冠都剥了干净,清丽出尘的美人在他胯下失神沉沦,娇艳的花穴里吞吃着自己的性器,一声声叫他的名字,一如现在。
“啪啪啪啪啪!”
“啊…嗯嗯……呜”
“轻…啊——”
', ' ')('独孤琋在酣长的情事里越加发狠地挺动屌具,把粗长肥硕的肉刃捣戳进雪游窄媚浅粉的雌穴,啪啪的重肏中每每都把雪游柔软的腰腹顶得一抖、一抖,腰窝被拿在修长的手掌间揉捏抚摸,于是雪凝的腰身柔软地弓伏任人,如何揉捏玩搓都只在泛粉以后轻颤承受,雪游拽独孤琋严整的衣衫,垂颌低喘也绷不住自己越来越绵乱低促的声息,软媚得像是长丝献艳的海棠,翠绿微长的萼冠是拢覆他的青碧色纱衫,轻盈地被扯在腰间,成了装饰点缀他的披帛。啧啧水声的唇吻连密情色,宛转盛放在雪游被含吻夺津的舌尖,柔软酥嫩、被含出以后俏生生屹立的乳珠,随呼吸轻伏的锁骨。层层绽开的花瓣是他含欲颤合的睫羽和微张的嘴唇,轻易地被碾折在掌心,揉成娇艳浓红的媚态。而花蕊轻柔的蜜色、温醇甜美的花浆只被秾艳的蜂蝶探出锐深的针汲走,汩汩地溅出一点,流淌在两人紧密结合的下身。独孤琋凶狠地把进出在雪游雌穴里的肉屌深磨重肏,剧烈攀升的占有欲沸断人的神经,形容俊美秀丽的少年贪妄地览看身下美人所有为他所有的失神情态,对他张开腿,敞开娇嫩白皙的腿心,任他采撷最深处紧闭的蕊果。独孤琋唇齿深密地啃吻在雪游颊上、颈上,完全把美人低轻敏感的绵叫吞进腹中,一遍、一遍把性器啪啪地深深贯穿进雪游雪白微伏的牝户,细窄脆弱的胞宫,顶着最柔软的穴肉抽插律动,感受这口嫩蚌腴穴如何一点一点欲拒还迎地把他绞紧含吃,少年捧握美人迷离绮艳的欲潮蔷靥,一遍、一遍吻他的唇,呢喃近痴,在深重狠疾的肏干中不断把所有低吟捣碎,掰紧柔腻细滑的腿弯,雪游牝户四周白皙柔嫩的肌肤被他干得发粉,嫣然地淫色待狎,独孤琋狠扣一双玉色肩胛,不顾雪游陡高近泣的促叫,腰胯一顶把肉头和屌具都掼到最深处。温热的阳精冲刷洗礼美人的小小胞宫,少年在安抚似的摩挲中,按着雪游的脊背,吻他的耳朵:
“雪游…”
“雪游。我喜欢你。”
溺在深长的情欲里,雪游神思恍惚得发白。他睫羽微扇,攥在独孤琋襟前的手指无意识地缩紧。
……
长安城繁华依旧,固然不如最鼎盛时车水马龙,川流阵阵,但国都在天子脚下,自有太平安乐。独孤琋首次吩咐下仆置办酒席,要宴请几位真正相熟的友人。虽然菜品酒饮一概不算华丽,但也仅仅是相对于大宴而言——端午才过,宫中赐给的五彩丝和夏衣发下来,独孤琋才揽着雪游的腰选定要用的新鲜蔬果,不过是把颗粒饱满的葡萄剥去皮咬在唇间,青润欲滴的果肉偎着雪游被冰得起颤的一侧酥乳,身躯裸露虚掩在素白衣袍下的年轻道长难耐玩弄,喘息着把唇移到一侧,眸光清烁地闪动,好似要被玩儿出眼泪一般。他两条掩在衣衫下的修长大腿不安地蹭动,面色隐约潮红,盖因独孤琋才把两颗娇小玲珑的樱桃塞进他被揉玩征挞得湿淋淋的屄穴里,此时又被扳起玉肩,将被御赐的五彩丝细细绑在肩颈、勾勒挺送一对儿嫩乳更俏润的美人连奶尖同葡萄都一并尝进唇内。独孤琋手掌轻慢耐心地揉搓入了樱桃的穴口,把这勉持身体不得的道长玩得软靠在他怀中,在人连连低绵喘息间咬紧一颗嫩红圆挺的乳头,葡萄在齿间迸碎,甜浆和冰冷的果肉混着裹覆在雪游乳尖周围。雪游眸丝缓眯,不住地发出颤轻低娓的呻吟,无不都压抑得极低,又百般羞耻不肯迎合。但现下被玩捏着一双敏感的胸乳,奶子被葡萄冰过,淫贱地挺起一对乳果,淅沥沥地从奶孔里泌出沛白的汁水。独孤琋一一在俯首时吮尽,在雪游泣吟时安抚地抚摸他柔腻的脊背:
“等会儿赴宴的人就会来,雪游陪我吃酒就好,现下不要你,放心。”
少年柔软的唇瓣爱惜地吻在雪游微微沾泪的眼睫,
“雪游若是不喜欢,就不做了。”
似乎是示好,但实则雪游很清楚独孤琋并不特别节制,在这种事上期待并无太大可能。他在沉默间渐缓喘息,平复以后拢紧自己的衣襟,能抬起清凌的一双美眸看向独孤琋以后,声音还有些低哑的染欲:
“你到底…想干嘛?带我饮宴,不怕城里的神策军发现么。”
此言不假。他并非完全被独孤琋拘住,更多的是对神策军心存忌惮、仇恨、畏惧——不仅仅是因神策权贵进献谗言导致的家仇也好,或者当年师门遇祸,纯阳宫弟子受神策屠戮捉拿导致的义愤也罢,他决计不愿与神策军为伍,也不会想落到他们手里。但独孤琋出身显赫,回到长安摆宴却是头一回。独孤琋前些时候还以理由困着他不让走,此时又想他一同与宴,为什么?
独孤琋蹭一蹭他的面颊,呼吸温柔地喷洒在雪游唇间:
“别担心,我有盘算,让你能早点儿看到那些人的下场。不过等下要见的却只是我的朋友们而已,其他人不会知道你在我这里。我带你见他们,不过是想让体己的友人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然后…”
少年话声略顿,更深的盘算他自然不会这样轻松地讲了。独孤琋心思极深,偶有克制不住表露情绪之时也全然狂悖地毫不惧怕,全是因为他后手无数,比如为雪游化蛊时便留有后手。他一贯如此,即
', ' ')('便是冒险或耍心思卖弄可怜,也要以一切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此时他拨玩雪游襟上的玉扣,清冷的一枚阴阳鱼在他低垂而下的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按心而动的棋子。
“然后什么?”
雪游微叹一气。片刻后他却扼过独孤琋的手腕,在把少年修长有力的手指拽离自己襟扣以前,却滞停几许。独孤琋听到这裹衣雪白、明月清风的道长嗓音略低,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与他不相关的事实:
“假如你…真的能帮我查到那些恶人,他们滔天权贵,你处理不得,也好,本就不是你的职责。我知道牵涉良多,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力能够强求,你已经告知我良多,若是…他日还能寻回我父母失迹,为他们立一处碑,造一块墓,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这一切若能做到,你所说非虚,我”
雪游犹豫几瞬,终于在放下独孤琋手掌时敛下眼睫。
“我会对你好。”
独孤琋微睁眼睫,升张而上的愫想仿佛蜜糖,片刻后他却垂下眼,在摩挲雪游颊侧时无声地笑了:
“这是一个安慰么?或者承诺呢?雪游,”
他似乎叹息。
“我想要的并不是报恩一样的舍身啊。”
雪游不擅解禅,但他会。幼年时他从鸿学之士学解禅,说菩萨怜悯百姓贫苦,于是自愿化身为鳣鱼王,以身长几里的鱼肉饲养万民,即便在痛苦里挣扎,也甘之如饴,终如一日地活着。菩萨怜悯万民,天神则怜悯菩萨,在百姓安居乐业以后斩下菩萨化身鱼王的头颅。独孤琋手掌摩挲在雪游细嫩修长的颈侧,心绪缓凝,却听到雪游声音更低,风也能吹散,他却顿住了手掌,好像在无边春风里,听到蔷薇花缓开的声音:
“不是报答。…我回不到华山,但假如你需要我在你身边,你亦做到答应我的事、不会瞒我,我便没有其他仇恨的挂碍,可以把心放到别人身上。虽然不想奢求还会被谁所爱,也不知道还能爱谁,但你不会害我,就够了。”
雪游把眼睛抬起来,一刹里就有万千生动起来的波光在清透的瞳仁里演转,
“你会骗我么?”
独孤琋揽掌将雪游抱进怀里,轻轻笑开时,少年的唇也是浅色的红,片刻以后把脸贴在雪游颊上,摇了摇头。他心防微松地放开一点,张弛出两弦轻盈的暇隙。独孤琋想,或许更多一点信任也好,让他有余地确信他们相爱——于是他像发现了什么宝物的孩子一样,轻笑着将人揽进臂弯,珍惜地温存。尽管雪游被他抱在怀里,是静默地把脖颈和下颌微微抵在他肩头,并未再说更多的话。
……
“雪游,这位是我表弟,长歌张婉玉先生门下,杨复澹。”
宴中其实只有六人对坐,独孤琋与雪游邻位而坐。席面上设端午菜品,一一摆放精致。不过五月历来是青黄不接的农忙之月,因此果蔬、菜品都从简,几盏清甜的玫瑰酒酿入口以后,独孤琋为雪游一一介绍眼前座中几位青年才俊,却不向友人特意说明雪游身份,只道:纯阳宫门下,下山游历与我同来长安。于是大家一一敬笑,称他薛道长。在座无不是气度高华,或态容严整之辈,并不一一报上师承官属,但互道大名。最令雪游紧张的是柳暮帆也在席中。柳暮帆出身河朔霸刀柳氏,又是从小生长在风雷刀谷,与锻刀的几位长辈亲近,若说是独孤琋为数不多能信得过的“友人”,实不为过。好在雪游面色平静,柳暮帆亦微笑疏朗,略一颔首便算是见过。不过令他心境微讶的不仅是席中有一位刀宗弟子曲逢霄,看去也仅有二十一二,年轻英俊却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而是居席最末、年纪最小的一位,约与独孤琋同龄,穿一身长歌门服饰,这长歌少年容貌清秀明净,眉眼秀气处确与独孤琋有三分相似。原来独孤琋也还有年龄相近的表兄弟——雪游颔首与他见过,杨复澹亦回以世家公子、长歌风范的仪度。不过假若他人有心些,应不难看出杨复澹盯凝雪游的目光微迟,似乎有些仰看地注目于他。
雪游也不会知道,这出身千岛湖、母亲出自独孤氏,实打实与独孤琋有血缘牵连的少年在天宝十四年他第一次下山时就曾遇到过,不过三四载匆匆而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此并未认他出来,反而是杨复澹悄悄凝看他许久,见雪游神色未有动容,便敛下了眼睫。
酒席间倒也其乐融融,独孤琋少年飞扬,一场欢畅饮酒后凤眼微醉,依然从容换盏,与看似出身行伍、大名庄思诚的青年笑谈去年端午,彼此都在各自官属奔波,没想到今年长安克定,还能有相聚之时。这几人大多相熟,两两或三三推杯,倒是年纪最小的杨复澹最为矜雅,只饮半杯便执盏垂看,转赏廊下新栽的蔷薇。他似乎终于放杯启唇,在独孤琋起身向雪游歉意一笑说要离席,和庄思诚一道起身向廊外走去时转眼面向雪游,双眼凝在雪游只半杯便微浮蔷色的丽容上,在心里犹豫着措辞:薛道长春祺,不知是否还记得——重来,太简略生疏似江湖初逢,春日和畅,薛道长近春来身体还好么?当年听说你…——太亲昵,也不好。少年兀自垂睫而恼时,曲临霄已越杯微敬,不强迫雪
', ' ')('游去饮,而是问:“薛道长自华山来…可以向您问问一位旧友的近况么?”
雪游心中略想,但大抵见曲临霄风姿危然,正派不似作伪,于是颔首:
“曲兄请说。”
“道长认识周步蘅周道长么?‘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的步蘅二字,应在紫虚门下的。”
两宗有旧,但从前暗生龃龉,尤其紫虚一脉与之恩怨弥深,虽然小辈之间或无心胸狭隘之事,但大抵独孤琋有所考虑,所以席间雪游与曲临霄没有互报师承。此时雪游微愣,曲临霄言谈之间并不似仇恨,反而有些静默的低沉,他忖思数息以后,才说:
“是我同门师兄,一切…都好。”
“我听闻至德元年时,周…道长曾在睢阳城受过重伤,还是薛道长相救,不知二位现今都好么?”
“现今已经很好了。我当年不过是外伤艰险,师兄却是…不过后来都一一化解,劳烦曲兄记挂。”
雪游一一回答,言谈中把最惊险的一节略去。当年他下山游历,正获信报师兄在睢阳城内重伤,与唐默、萧明露结伴而去,最终他和师兄被李忱带走离开,还因此结识了活人不医裴元先生门下的裴远青。想到唐默与萧明露,他难免心思低郁了些,但此节和后文师兄重伤,他都不打算在酒席间和人提及,毕竟私事而已。当初裴远青和李忱打赌,起因便是他受重伤极其凶险,睢阳叛军中擅使斩马大刀的汉子劈肩对他斩下,虽然躲避及时,但无奈腹背受敌,仍是在肩背上豁出极深的一道血口。裴远青赌他活得下来,他便真的活下来,只是当时内伤更重昏迷的师兄后来回到华山,才知其伤更加凶险,尸毒迟迟发作,竟险些把最好的治疗时间都耽误过。为此事,纯阳宫中曾又向万花谷与药宗求药,化了约三个月才将尸毒化尽,此后他们同门亲近的弟子无不以使用尸毒的贼人为耻为恨,下山游历的不在少数。
曲临霄沉默几息,抬眼问:
“那么…周道长也下山么?”
雪游摇一摇头,其实他已知道师兄下山了,这也是他最无奈的一处。师兄恢复时间远比他长久,独孤琋始说三月他师兄下山时,他便有些担心,他虽感觉曲临霄为人必不坏,但也不必事无巨细。因此只说:
“个中私事…师兄也未详尽告知我。包括当年为何在睢阳城中受那等内伤,我也是不知道的。曲兄…若不大方便,却实在挂念,我见到师兄以后代你告知他好么?”
曲临霄却微微摇头,
“不必…他淡然自持,说清心守道,便不自泊岸,与任何人、任何事都如此,你知道他。我与他已是旧年友谊,薛道长不必提起我。”
雪游略怔。曲临霄与他师兄似相识已久,但在他言中探不进更多心声,似乎廊中春光和暖,但总也有照不到的尽头。
杨复澹酒盏微顿,为曲临霄旧年友谊一言,却陷入恒久的沉默。
……
“雪游。”
蔷薇花缓开的廊下,却是柳暮帆叫住他。在柳暮帆探身与雪游走得很近时,雪游面色冷淡地后退一步,并不看他。但柳暮帆俊容有笑,在唇弯收得极淡。
“有事么?”
雪游淡淡地问。柳暮帆却附耳过来,在春风温暖的花廊里说了什么,手掌抚落在学院腰侧后的檀木屋板上。雪游眸光微缩,在柳暮帆说尽后颤提呼吸,才将心间的惊冷压抑下去,语言不觉愠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又凭什么信你?”
“你若一试便知。试总无伤大雅。”
雪游猛然拂开柳暮帆的手,快速离去。
……
“雪游见过复澹了么?那孩子心思浅,面上持得矜雅板正,其实今年才十七,三姑姑托我照看他头一句便说,他十二三岁就闹着要出长歌门游历,结果被人打得落花流水,不到半年就回了家,怕他还是这样习性,才带他来长安照看。”
小宴散去,独孤琋在花廊尽头的玉石桌案上压着雪游亲吻,轻柔的素白衣料被从雪游肩头剥落,美人一枚圆润漂亮的光裸肩头与身下白玉桌案分不出哪一个更莹白得人眼睛发眩。独孤琋按着雪游深吻,温柔轻惬的话声里,一再把暖红的嘴唇压覆在雪游颤酥发软的颈间,手掌探进美人被撩起的下裳。此间宾客都离去了,于是独孤琋才把雪游抱在桌案上,大胆地摆握美人的一条小腿屈到玉桌上,手掌揉捏摩挲着那先前被入了樱桃的牝户,现下完全被樱桃甜香的汁液浸透了,花汁一样的颜色从被独孤琋撑开的嫩红雌穴里汩汩地泻出来,还混着晶润的淫水。
“哈…”
雪游无力地侧身背过头颅和脖颈,手臂扶在桌面,完全被分开两条玉色嫩皙的腿,面色潮红如四围蔷薇花架上淡粉盛开的艳艳春花。他被独孤琋哄着又饮下半杯花酿,果酒花酿后劲十足,此时发晕地被按压住,做什么都既情非得已,又半推半拒,欲拒还迎。
“衣裳料子都被骚水湿透了,樱桃呢?还在么?”
“——啊啊…”
独孤琋嗓音低喑,探掌分开雪游被按覆
', ' ')('在掌心的柔软牝户,在雪游绵喘无力时彻底打开美人任人摆布的腿心,把柔嫩嫣红、含着酥烂被碾碎了的樱桃果肉和果核的屄穴曝在花廊下,正对花廊门口两扇最茂盛的蔷薇花架。雪游微微蹬腿,一声若有无的妩媚惊喘间,已被独孤琋俯唇细腻地啄吻在雪游微开小口的穴上,舌尖微勾一小截,要把花穴里焙着的樱桃舔吃干净。两枚果核还裹连着零散的果肉,在雪游穴中早已夹磨得他圆润小巧的蒂珠鼓起,淫媚地吐露一点出来,蹭得被褪下的亵裤被水液沾湿。
“别、唔…脏……嗯”
雪游在浅醉间用手掌推独孤琋的肩,清丽漂亮的面颊上欲色与抗拒相挣扎。却被独孤琋将细嫩的腿心掰得更开,舌尖挺入间慢慢与两粒果核交缠,温暖而有凸伏的舌尖不容抗拒地插进紧致极品的雌穴,穴肉立时裹上来,雪游酥腻挺翘的一双嫩奶也难耐地和腰身一道弓起来,在低乱的促吟间辗转,少年舌尖吮吃的姿势太情色玩弄,啧、啧声潮勾缠里,独孤琋模拟着性交的姿势以唇舌侵犯敏感多情的蚌穴,待把两枚果核都吮吸、吐出来以后,还在被玩得酥软的嫩屄里索吃娇艳欲滴的果浆骚汁。他探掌去拧雪游挺翘屹立的一只乳头,嫩红的奶尖被揪出来,雪游摇颈去握独孤琋的手腕,却又被制住,
“啊啊——嗯…嗯”
“方才说不要雪游,但现在想要的却是雪游欠肏的浪屄了。”
雪游两只手腕被合到一处按过头顶,腰侧被独孤琋以另一只手掌捏住,粗硕圆翘的肉头抵着阴唇内浅敞的小口有意地蹭,在雪游一个“等”字还未完全说出口时,就被独孤琋一挺身尽根捅肏进了湿热紧窒的穴内,甬道温柔地拱吸给予它无数次满足的肉屌,吃着刃具上狰狞凸起、在雪游穴里一条一条的阳筋,层层褶襞都被蹂躏征服地捅开,独孤琋按着雪游被入得越发紧绷的腰腹,感受美人细小屄穴吞吃进自己物件的每一丝颤抖,将人锁抱进自己怀里,借着一点浅醺的纵意凶狠地在道长的穴里挺肏起来。他每在雪游惊叫间入得更深,雪游便不得不抱他更紧一寸,桌面被两人结合处滴落的汁水软浸,粗长狰狞的淡粉肉具不住地在柔嫩嫣红的穴缝里律动进出,啪啪地响起连绵响亮的撞声,每一截屌物拔出雪游湿答答的水穴都汩汩亮熠,再深挺进去,让这美人屈起又无力弓摆在玉桌的一条腿都裸露地诱人。雪游唇息破碎,似乎下意识地啜泣,手掌扶在独孤琋腰间,
“不要、不要了…”
“不要插进、子宫、啊——会怀的…不要……”
“怀一个不好么?雪游可以给我生小孩,只给我生,”
独孤琋在他狠肏的挺插间不断地吻雪游的眉眼,砰砰捣干似无尽头,
“只给我生就好…”
“雪游若是有了小孩,我便能真正把你护在独孤氏门下,你做我的夫人…不好么?”
“不要、嗯…哈”
“好、好,现在不生,但…”
独孤琋将雪游忽而升起的抗拒都囫囵低吻进嘴唇,衣料抓摹的窸窣声里,压抑惑人的连绵呻吟被炙热滚烫的吻斩断,待到不知几时,独孤琋按着雪游的软腰深深挺进道长的胞宫射精,摩挲着雪游无力合眼的面颊,要为他打一盆水擦身而离开。蔷薇花架被风拂过,被廊内发生一幕幕的长歌门少年再也无法窥观——
杨复澹眼睫轻颤,他久读圣人之书,自幼在长歌门长大,又摆在载川门下,甚而远比独孤氏本家成长的独孤琋更重礼教。“克己复礼,恬静澹如”是他镌在名字里的命字,即便从十二三岁出门第一回便被十五岁的薛雪游打得落花流水,但始终钦佩仰慕这个后来在江湖上闯出名字的听冰剑道长,是以从表兄处认到薛雪游也在席,虽然隐隐觉得表兄与之态度太亲密,介绍薛道长时浑如世家酒宴上介绍自己夫人一样——不过这一点薛雪游出身江湖,自然不会知晓——便是如此,便是觉得羞赧,敬仰听冰已久的他仍然犹豫着要向薛雪游表明自己就是当年被打得崩断了琴弦的小孩儿,因此才在离席以后又折返。蔷薇簌簌粉雪并没有遮蔽他的双眼,只是他终于在见证这一厢情事以后由心思冰凉到双目泫红,眼睫颤抖,隐隐隔水雾能看到自己敬仰钦慕的道长被表兄玩弄得狼狈糜艳,似乎…胸前有一对女孩儿才有的胸乳,下身仍似寻常男子有阴茎,却还有一只娇嫩嫩、被蹂躏得嫣红酥烂的牝穴,还隐约地流淌嘀嗒着粘稠的乳白色汁液。
杨复澹心思溃乱,滴滴湿润的水液沾在睫帘上,他神游略出,玉桌上倚躺、面色潮红而身躯赤裸的美人在他脑海里如何也挥之不去,一躯雪白完全敞开,任人摆弄,好似让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就好像是自己把——一贯克己复礼的长歌少年扶架而出,泫湿发红的眼眶闭合,却怎么也甩不落旖旎龌龊的情思,少年伤心地在居邸闷饮数大白,在酒后簌簌对月落泪便是后话了。
蔷薇花架被杨复澹一拂,振落轻柔的花香。雪游在恍惚间微微醒过酒来,仿佛像是在花架旁看到什么人掠出去,也许只是看错了罢。他心绪复杂,方才有意探独孤琋的一举让他心神不宁,此时把手臂遮过眼前,失神地缩起身体。
…
', ' ')('…
那一日后,周围不少贵族宅邸看得到几辆马车从独孤琋府门前离开,自然知道是独孤琋举过了宴。这便是一个信号,独孤琋所宴请的是谁人,他们事先自然不知,但离去时马车上标着名贵世家的徽记却无法掩人耳目,何况独孤琋是有意为之——仿佛在向长安一等贵族之列招手:唯有此等人才能为独孤氏坐上之宾。于是先前往独孤琋府前投递名贴渐渐寂寥下去的态势由复燃起来,独孤琋这才复行起宴,只是很少将雪游带到宴前,只有几个友人相熟的相聚才与雪游同席。人多是从前那几个,偶有不同,但当初那几个人总是在的,包括柳暮帆。一来二去,即便是不熟稔社交的雪游也暗自惊心,独孤琋手腕老辣深沉又最投长安贵族所好,即便他自己很少出席,都知道不同的人前来,独孤琋摆酒菜品都各不相同,严丝合缝从不出错。当初哄自己说见友人,看似无意,其实连同先前拒绝他人与宴都是有意为之,此时真正趋附他的,便是真正有势的权贵了。他在柳暮帆嘱咐后暗自留心庄思诚,只是那个长歌少年却常常不在,雪游在席散后有些好奇,问独孤琋:
“你的表弟不在么?方才席间你的朋友们说长安城里乱的很,权贵举宴都错综复杂,我不大懂这些,或许他不喜欢?但你说会照顾他,现下随他而去…不危险么?”
或许是那个长歌门少年矜雅有礼,却让他有点儿天生亲近,或也是在哪见过的意思。雪游虽然想不起来,但也将他看作弟弟一般,独孤琋则停下环抱雪游腰身的手掌,
“他颇敬重我,但毕竟也只比我小三个月,平时又不太常见,因此我也拘不住他。只是听曲兄说前些日子他醉的厉害,登门以后还伤心地拉他喝酒,倒像是受了什么情伤。”
独孤琋隐隐失笑,自然不知道杨复澹心里想什么,否则他定然勃然大怒。只是雪游另有心事,在独孤琋到前厅去以后,再度仔细留心分辨从独孤琋府门前离开的马车上徽记,果然每每都有一顶往北衙的方向绕去,他在独孤琋睡后轻轻到桌案里翻找信件,信都用火漆封了,但不难看到信封上有一个花押华丽的徽纹。
北衙,神策军。
雪游在灯下沉默,眼睫冷淡地敛垂。
……
又一次柳暮帆与宴的小聚,这一次那个长歌门少年却在了。杨复澹眼下青乌淡淡,似乎一副没太睡好的样子,却清索地自成风姿。少年失意,总令人不忍些,雪游移目看他,
“…杨公子有心事么?”
这一句也是曲临霄或者席间其他几个人都或打趣或关切地问过他,连独孤琋都有些上心,但杨复澹总是淡淡地摇头。此时雪游问他,他却微微蹙眉,似乎不愉。杨复澹敛下眼睫,心里有些生气,想:你是表兄的夫人道侣、或者还要违典地称一句嫂嫂,现在也记不起我,关心我干嘛呢?却又好像是气自己,好像玩来一步落人之后一样。他执杯猛饮,明净秀彻的面颊上团起淡色的粉霞,雪游略收目光,只当自己逾矩,或者被讨厌了,因此便没有再问。
“想好了的话,明早寅时三刻我在府门前等你,我带你走。”
柳暮帆在换杯时把字条传进雪游掌间。雪游默默在昏夜下把字条揉成团,精简素白的一身道袍,遮盖才被独孤琋蹂躏抚摸出的一身淡粉爱痕,从独孤琋怀抱里悄然挣出来,只提起一柄听冰剑,只身来此,又将只身离去。他悄然翻过花廊,扶门将要走出去,却在顿足时回眸。
他忘了给独孤琋在早晨时留一盏灯。在到长安以后,雪游发现独孤琋习惯夜间不闭门,晨间则点灯,温暖的蔷薇花香透进来,醒睡都安稳。他比独孤琋起得往往更早半刻,因此替他将灯点好,只是这一次不能了。
但是,是独孤琋先骗他的。雪游敛下睫羽,握紧剑柄,只身没入昏夜。
……
“真的来了,或许是你全然发现了我言不虚,独孤琋在盘算你?”
柳暮帆把雪游迎进卧室内,他这里却有早就已经点好的灯。骗子,又一个。雪游冷淡地看灯——早就已经点好灯,知道他会来。他要启唇,柳暮帆却把灯吹灭,起身将雪游困进抵在墙壁都逼仄里,笑声幽隐: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来我这。不怕是从一虎口,又入另一个虎口么?雪游,”
他手掌微微摩挲美人昏黑下依然莹润的面颊,
“——其实我与独孤琋,是一样的。但我只是不会想他一样,对朝廷的事谋划这么深,所以没有利用你而已。”
雪游冷冷地拍掉他的手掌,却在惊呼间被柳暮帆温热的呼吸制在颈间,被舐吻住嫩白的一片脖颈,轻轻地咬。
“唔”
雪游要推他,却反而被柳暮帆箍紧腰肢。
“放开。”
“不过他很信你,你漏夜出门,却没发现。虽然白日必然会来找你就是了。届时雪游不怕他强行带你回去么?”
雪游再度推开他。
“…你又有什么谋算呢。我并非不知道是从一处危险到另一处危险,但独孤琋曾告诉我,不会骗我、瞒我,却瞒着我与神策
', ' ')('军往来密信,他是凌雪阁的人,却与神策军往来,甚至可能是交易…庄思诚是北衙神策军的人,他从未告知过我。”
雪游低低冷说。他不知道独孤琋想做什么。独孤琋出身凌雪阁,早年间神策军与凌雪阁互有辖交,这一点在长安不是秘密,但他以为独孤琋虽然轻狂乖戾,却不至于与现在的神策军共谋。
何况曾经答应过他。
但他也从来不信独孤琋,如独孤琋或许也不信他——却任他点灯,在他漏夜出府也安然而眠,未曾起疑防备此事。雪游垂眼,独孤琋与神策军暗中来玩并非玩乐,只是不论独孤琋是虚与委蛇,或者争权夺势,答应他报仇只是随口应承或徐徐图谋,他都被瞒着与最不耻的神策军往来,并且独孤琋甚至通过他人去求孕子的速成之药。想及此处,雪游面色冷凝更甚,颇有些难堪地沉下呼吸——这一点也是柳暮帆告知他,借酒后探问独孤琋,却果真如此有这样的心思。
欺、瞒,太多了。
柳暮帆将手掌搭在雪游腰后,低眼看雪游在昏黑下被自己吻磨得发红的颈肩,饶有兴致,
“其实为何要告知你。”
“独孤琋身涉朝廷之事极深,又是宗室血脉。凌雪阁现今就有真正的皇子参与其中,兴我冢子,匡我人君,如果是我在他的位子上,我也会无所不用其极。不论他,或者是那个唐门人,手上都沾满血腥,而我也不过是不以为意,假如于柳家有利,我或许也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那么你又要利用我什么?”
雪游冷冷地问,看窗外月光。
“你身涉大案,想必自己也知道此事很难平反,至少一时不能,便是郭帅努力许多,也反而给自己招惹来祸事,若是轻举妄动,只会枉死,这不假。但独孤琋终究在朝廷人脉更广,柳氏却在江湖,当年你父母…送你上华山,远遁到哪一处,已经有些眉目,假如你要敛尸首立衣冠冢,我可以帮你。”
“你又想要什么呢?”
柳暮帆但笑未语,他抚摸雪游的脸颊,爱惜地看雪游冰凉明澈的眼,凑近要吻雪游的唇时,却被雪游猛然抬臂,以一枚尖稍淬得发红的暗器抵住脖颈。
柳暮帆却在微讶里睁目而笑,欣赏地压嗓,勾唇看雪游冷戾忽起、瞳光怒蕴的一双清丽的眼。
“——朱脊鹰豢令,孔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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