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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的玉息殿,西江月难得起了个大早,刚从床上起身就让下人把姚檀叫到了他身前。
不仅把服侍他的鲛奴吓了一跳,也把姚檀吓得不轻,他记着西江月的卵期结束也就是这两天的事,生怕他是受了催卵药的反噬难受的厉害。
等姚檀马不停蹄地赶来,一进后殿就见西江月懒懒地侧躺在床上,一点也不像是事的样子,身旁还跪着一个小鲛奴,正捧着一盘酸枣服侍他。
姚檀面色有些微妙地快步走上前,西江月看见他就眼睛一亮,直接挥退了身前服侍的鲛奴。
“姚檀,你过来。”西江月说话的时候刚吃了一棵酸枣,酸味猛地在口腔里弥漫开,骇得他恶心,话还没说完就扶着床边干呕了起来。
姚檀瞬间就无奈了,这个小傻子怎么突然冒冒失失的,活像一个小孩儿。
他刚走到床边,想拍拍西江月的背帮他顺气,手刚刚递过去,手腕就被西江月扣住了。
西江月借着他的胳膊挺直了背,在床上坐好,没好气地开口:“谁说怀孕的人爱吃酸枣了,我都吃了一早上了,胃都冒酸,也没觉得好吃。”
姚檀:“……?”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开口:“娘娘刚怀上,小皇子都还未到胞宫,反应不会那般大,等月份大些才会影响到娘娘的胃口。”
“……娘娘未免过于着急了。”
西江月一想到怀胎要十月,难免沮丧:“十个月,还有好久。”
西江月说话的时候姚檀也没闲着,他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块袖珍软枕和丝帕,西江月便将手腕递了过去。
姚檀专心帮他看脉,等探清了西江月的脉象,他微不可查地变了神色,只是这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未敢让西江月察觉到。
——就像他一早猜的,西江月如今的体质不易受孕,他服用断息散长达五年,在殷无戾回来前也没有刻意停用,卵囊几乎是被伤的彻彻底底,已经无法再自行排卵了。
可以说如果不出意外,西江月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骨肉了。
那天西江月命他用尽一切法子助他卵期促卵,他不忍心伤了西江月的一颗痴心,才下狠心给他开了药性极烈的催卵药。
现在他后悔了。
药力反噬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他原本以为只要先助西江月怀上这个孩子,日后靠他的调养说不定可以让这个孩子平安出世。但是就看西江月现在的脉象,他应该撑死只能保这个孩子在西江月的肚子里到六个月大。
姚檀猛地闭上眼,等再度抬头时已经将神色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娘娘现在可觉得身子哪里不大舒爽?”
西江月摇了摇头:“没有,我今天只觉得神清气爽,前几日反倒是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没有精力。”
前几天是他的卵期,雌鲛在卵期极为虚弱,嗜睡是正常反应。
姚檀有些晃神,再回神时就听西江月忧心开口:“姚檀,是不是我的脉象有什么问题,我的孩子……有什么事?”
“怎会,娘娘着实多心了,娘娘脉象平稳有力,只是卵囊还需要好好调理,马虎不得。”
姚檀看他神色紧张,哪敢说实话,只能继续面不改色地骗他:“微臣会给娘娘重新开一些温补的方子,娘娘务必要按时喝,您如今在陛下和太医眼里是怀胎两月有余,为了不引人怀疑,六个月后微臣势必会为娘娘催产,小皇子本就早产,娘娘到时候若是精气不足势必会伤了小皇子。”
他怎么敢和西江月说实话,告诉他这个孩子撑死只能陪他六个月。
姚檀只能这样于事无补地提前给西江月一个假想,劝他务必调养好身子,姚檀甚至不敢想,若是六个月后他必须亲手摘掉西江月腹中的骨肉,西江月苏醒后得知真相又该是什么模样。
他在宫里煎熬五年,一步一步逼自己变成心狠手辣的祸国妖妃,最后却要落得一个无子无后的下场。
“姚檀,”西江月突然出声,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本宫在这宫里只信你一人,便是本宫求你,务必为我保住这个孩子,如果六个月后本宫与这个孩子只能活一个,到那时你必须毫不犹豫地选他,你听到了吗?”
“他是我用命求来的,是阿戾留给我唯一的念想,若是他没了,我也绝对活不下去。”
西江月轻轻勾唇,分明笑颜如花,说出的话却分外决绝:
“他入殓之日,便是我心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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