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遗憾是,他在这段时间里想通了中毒以及望月楼起火的整个事件,想明白了是谁要杀害他,可惜却没有命能去报仇了!
他有气无力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何边舟,少爷,我叫何边舟!”
梅林深轻轻的「嗯」了一声,若来世还能记起,他一定会报答这个在死之前最后对他好的人。
何边舟兴许体力到了极限,忽然虚脱地松开了手。
梅林深就这么从他背上一滑而下,摔到了地上,胸膛被青石板路凸出的小石子硌得生疼,睁开眼睛,视线清晰了许多。
“啊,摔着少爷了!”何边舟大叫一声,把梅林深从地上扶起来。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和轱辘滚动的声音。
何边舟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
梅林深倚着他的胸膛,双眼微眯望过去,那是一辆用华贵精美的云锦所包裹的马车,青蓝色的车帘随着马车行走一摆一动,其上银色暗纹在黑夜中不时发出亮光来。
驾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五官端正,身着蓝色半臂短褐,蓝色抹额中间缀着一块碧绿圆玉,足见主人家有多富贵。
马车经过二人面前时,车内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停车!”
“是,少主。”驾车人止住马车,跳下来,转身把车帘给掀了起来。
一个锦衣玉带、和梅林深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儿,手握着一把扇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站着,目光在何边舟身上一扫,开始上下打量梅林深。
梅林深半死不活地回视。
少年用扇子指着他,问何边舟:“他怎么了?”
何边舟回答道:“我家少爷中毒了!”
少年微微弯下腰来,似乎是为了看得更清楚,神色淡淡语气平平,看不出喜怒哀乐:“火烧水浇又中毒,还留着一口气儿,呵。”
梅林深现在确实很狼狈,一身衣料不错的衣服被火烧得破破烂烂,浸了水之后贴在身上,刚才又在地上沾了污泥,原本束髻的头发更是散乱下来糊了一脸。
何边舟看不出少年是好是坏,本能的把人搂得更紧了些。
梅林深心口一窒,立时吐出一口黑血来!
“少爷,少爷?!”何边舟惊慌喊叫,更加失措起来。
少年往车里的方向歪了下头:“我能救他,把人带上来吧!”
何边舟半信半疑,低头看梅林深,梅林深冲他点点头,心想事到如今,干脆赌一把!
车帘放下,马车继续向前行去,而望月楼那里的大火还未熄灭,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数年后,箫月城。
刚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雨,雾气氤氲,弥漫着一股湿润清新的气息,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青石板街道上,一穿淡黄色长衫、头戴草编斗笠的少年,牵着马慢慢走过,正是如今化名为赵则年的梅林深。
观江楼是几年前刚办起来的一家酒楼,规模较大,三层楼高,生意红火,客源不断。
老板何边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长相一般,说话憨实,偶尔和人侃起来,会被取笑说是庄稼地里出来的。
赵则年止步在门前,抬头打量红底黑字金边、刻着「观江楼」仨字的牌匾,不到一秒,小二甩着白巾跑出来,张嘴就有哈气:“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赵则年把缰绳交给他,径自往里走:“你们老板呢?”
小二愣了愣,飞快答道:“掌柜的在楼上歇息!”把马牵到一边,把缰绳绑到柱子上。
一楼大厅招待一般客人,二楼一半面积和一楼大厅摆设一样,另一半则是相连的包间,用来招待贵客。三楼,则是掌柜的私人地方。
赵则年在楼梯口停了停,往三楼而去。
登上楼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浑厚的男中音从他背后传来:“你是谁?”
赵则年微微一笑,转过身去。
那人边往这边走,边用严厉的声音说道:“难道小二没告诉过你,三楼禁止任何人上来的吗?”
赵则年不自觉地笑容加深,一边取下斗笠,抬起眼来,嗓音略带沙哑:“何叔,是我。”
第2章丹溪镇
何边舟睁大眼睛,快步跑上前来:“少爷!”
他惊喜地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你可以离开药王谷了?”
赵则年微笑点头:“嗯,我们进去说吧。”
何边舟惊喜地点点头,把他带到走廊尽头的屋里:“少爷,这是我每一日待的地方,也是查账的地方。”说着,奉上账本。
赵则年把斗笠随意一放,摆了两下手:“何叔,那个不急,我信得过你。”
何边舟应了一声,把账本放回原处,目光不曾从赵则年身上移开,略带担忧:“少爷的身体可还好?”
赵则年坐到桌边,用手背碰了一下茶壶,然后提起来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一边喝一边回答:“好多了,以后出入行走是没什么问题了。”
何边舟立时放下一半心,问:“那武功呢?”
“练了大半,只是缺乏实战。”赵则年抬头一笑:“我是要去荆虚阁报到,中途拐过来跟你打一声招呼,以后你不必再去药王谷寻我了。”
何边舟点头,语气慎重:“江湖险恶,望少爷处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