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失笑:“那还不如不嫁呢!我现在不想嫁人。”
她板起脸,瞪李仲虔一眼,道:“阿兄,你一直没娶妻,我可是从来都没唠叨过你。”
李仲虔十五岁开始,谢家老仆就劝他早日成家,还帮他物色了几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他断然否决。
“我这样的身份,随时会大祸临头,做我的妻子,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何必害人?”
老仆劝过几次,他不为所动,宁愿眠花卧柳,放浪形骸,和那些只认钱帛不认人的花娘来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府中的姬妾大多是贱籍,知他无意娶妻,求他收入府中,他道:“我活着,你们想走就走,我出事了,你们都自寻出路去。”
所以他一出事,瑶英就给他的姬妾每人一笔银钱傍身,让她们自行离去,以免被牵连,她们走得也干脆。
“长幼有序,阿兄还没娶妻,我不急着嫁人。”
瑶英一字一字道,语带威胁之意。
李仲虔瞥瑶英一眼,嘴角翘起,“好了,今天不说这个了。”
西军的世家儿郎那么多,总能找到几个她看得顺眼的。
他们接着赶路。
穿过寸草不生,绵延起伏,一座接着一座的沙山,前方出现一片耸立的危岩峭壁,队伍翻山越岭,走了一天一夜,呼啸的风声慢慢隐去,眼前霍然开朗,大片沃野映入众人眼帘。
苍茫天穹下,几条河流蜿蜒流淌,波光粼粼。河边绿树成荫,牛羊成群,河谷绿意盎然,铺青叠翠,大小房屋村庄坐落其中,炊烟袅袅。
扑面的风变得凉爽起来。
漫山遍野种满棉、桑、麦,山坡上的果树硕果累累,葡萄庄园里,一串串葡萄挂满枝头,果香满溢。
李仲虔暗暗道,难怪王庭富庶,这里荒漠纵横,也有大片连绵的肥沃绿洲,和波斯、天竺、拂林诸国贸易频繁,商贸发达。
商队要留在河谷的市坊和本地商人交易,李瑶英、李仲虔急着赶路,和商队分开。
几日后,两人和亲兵抵达圣城。
天气炎热,瓜果成熟,小贩推着小车在街巷里叫卖酸梅、胡瓜、杏、梨,货架上琳琅满目。
瑶英一行人风尘仆仆,又热又渴,看到小车货架,眼中纷纷闪过两道亮光。
众人下了马,将小贩团团围住。
瑶英拿了些瓜果给李仲虔尝:“这里的瓜果甘甜多汁,阿兄吃些解渴。”
说着话,她看到小车上一藤篮状如琥珀、晶莹剔透的金黄色果子,拿出银币买了下来。
亲兵吃饱了瓜果,长舒一口气,一抹嘴,抱拳道:“公主,小的这就去王寺报信?”
李仲虔摇摇头:“先找个地方换身衣裳。”
他第一次觐见王庭君主,要代瑶英向佛子致谢,还要解决摩登伽女的事,不能这么灰尘满面地入宫。
“王寺的院子肯定早就清理干净了,去市坊的绸缎铺,那里有我们的人。”
众人牵着马去市坊,市坊格外冷清,绸缎铺的胡商掌柜在二楼打瞌睡,殷勤地下楼迎接。
李仲虔仔细地梳洗了一番,换上联珠狩猎纹锦袍,幞头裹发,脚踏锦靴,鬓若刀裁,俊朗英挺,一身鲜衣,腰佩长剑,革带上别了把镶满宝石的短匕首。
他听亲兵说了,在王庭,身上的珠宝玉石堆得越多,越气派。
瑶英也去换了身衣裳,李仲虔看到她,眉头轻皱:“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她穿了件灰色长裙,长发束起,以玉簪固定,从头到脚干干净净,别无其他装饰。
瑶英说:“要去王寺,我还是素净点的好。”
见到李仲虔后,她如释重负,心情舒畅,打扮得鲜亮,现在回到圣城,她肯定不能和平时那样穿着。
李仲虔皱眉:“你以后不是佛子的摩登伽女了,不用忌讳,去换身衣裳。”
她还不到十八岁,就该像在中原时那样,每天装扮得漂漂亮亮、珠围翠绕的,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瑶英想了想,还是摇头:“今天就算了,等我正式了结摩登伽女的事以后再说。”
李仲虔只得随她。
出了市坊,去王寺报信的亲兵折返,回禀说:“佛子不在寺中,今天法会大典,佛子出行。”
瑶英眉头轻蹙:“难怪今天市坊这么冷清……”
她想起来了,大战后昙摩罗伽要主持法会,诵经超度阵亡的将士,安抚民心。
他的腿不知道有没有好点……
李仲虔示意亲兵带路:“大典在哪里?我们过去看看。”
……
大典在王宫前的广场举行,一行人向王宫方向走去。
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到了长街前,更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高台下一片黑压压的信众。
白袍蓝衫的近卫军驻守在长街几条入口处,瑶英一行人来得太晚,被近卫拦在广场外。
他们和其他挤不进去的百姓站在一起,遥望广场。
风声猎猎,经幡飘扬,气氛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