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冲抱拳道:“公主, 城中局势安定下来以后,北戎使团递上国书,迫不及待要离开, 听说王庭已经放人了。谢岩刚才送回口信,请示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瑶英坐在书案前,蹙眉思索,手指轻叩了两下,道:“让他想办法继续跟着朱绿芸, 随机应变。”
谢冲应是, 告退出去。
瑶英低头写信,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谢青走到书案前,盘腿坐下, 直直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她笑了笑, 接着书写, 问:“阿青,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青道:“几块擦伤罢了。”
说完,继续盯着她看, 面孔紧绷。
瑶英停下笔,“阿青,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青看着她,道:“公主两夜都睡在佛子的禅室里。”
瑶英点点头,“非常之时,非常之举。现在没事了,我就回来了。”
谢青眉头轻拧:“公主,王庭大臣为什么会想到掳走您来威胁佛子?”
瑶英低着头,一边写信,一边道:“他们都把我当成佛子的摩登伽女,阿史那将军对他的属下提起过要增派人手来保护我,属下以为我和赤玛公主一样重要,所以决定趁着增派的人手还没到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每当城中局势动荡,毕娑都会去保护赤玛公主,这一次毕娑和属下提起要保护她,王庭大臣才会想到把她掳走。
谢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问:“公主,佛子是否知道您对他没有一点爱慕之心?”
瑶英一笑,“法师当然知道。”
昙摩罗伽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的那些胡言乱语。
谢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公主,这两天您和佛子共处一室……您年轻美貌……”
瑶英猜出她要说什么,怔了怔,哑然失笑,一口剪断她的话,“阿青,你放心,法师是一位得道高僧,心怀天下,不染尘俗,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昙摩罗伽何等高洁,她在他眼里和缘觉、般若没什么不同,他怎么可能动那种心思?
谢青不言语了。
瑶英写好信,放下笔,“阿青,你从不在意这种事,今天怎么想起和我说这些?”
以谢青的性子,别说她现在是迫于安危才不得不和昙摩罗伽共处一室,就算她哪天养十个八个面首,天天酒池肉林,或是刻意去勾引和尚,谢青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谢青道:“各国公主都到了圣城,派人到处打听您的事迹,城中的流言越来越多了,我听到了一些。”
听她的语气,那些流言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瑶英沉吟了片刻,“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法师的名声。”
她出了一会神,把信递给谢青。
“阿青,这段日子我让你熟读兵书,跟着王庭的将官学本事,你学到些什么?”
谢青答道:“学了些排兵布阵、行军纪律的事。”
“学得如何?”
谢青想了想,道:“公主给我的兵书,我都能背会了,不过从没实战过,不敢说学会了。”
瑶英点了点头,“纸上谈兵、坐而论道容易,到了战场之上就不一样了。”
谢青手握刀柄,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公主,我家自曾祖起,世代侍奉谢家,家中子弟代代追随公子郎君上战场,我虽然没能承继家学,但是只要公主一声令下,我马上就可以奔赴战场!”
瑶英心头热流滚动,嗯一声。
“阿青,这封信你亲自送去给杨迁,带上谢冲他们,即刻出发,之前信鹰送出的信杨迁应该已经收到了,他会在羊马城附近等你。”
她敛容正色,朝谢青一揖。
“阿青,流亡的这段日子,我们经历了很多事,你也看到了,我们想要回到中原,将来少不了和北戎一战,你一定要跟着杨迁好好历练。”
谢青站起身,对着瑶英回了个军礼,接了信,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眸中却有异样的神采在燃烧,目光坚定。
她天生神力,资质远超家中兄弟,但是父亲却没有教授过她兵法,只因为她是个女子,不可能上战场杀敌。
现在,她要为她的公主、为自己而战。
瑶英叮嘱谢青:“杨迁赤胆忠心,作战英勇豪迈,但是为人狂放,有些冒失,他向来认为北戎人野蛮,行军打仗靠的是蛮力,不懂谋略,觉得只要有和北戎人差不多的兵力、人人悍不畏死,就能轻松获胜。你去了羊马城,提醒他注意隐藏行迹,招募义军不易,一旦被北戎人发现,他们就危险了。”
谢青应是。
瑶英召集其他亲兵,交代了几件事,亲兵们领命,回房收拾行囊。
谢鹏有些迟疑,忧心忡忡地道:“我们都走了,公主怎么办?我留下吧。”
瑶英摇摇头:“我身边留的人够了,你们都身负重任,务必当心,不得鲁莽行事。”
擅长算账的留下打理账目,适合经商的已经去了商队,人选是她仔细挑选的,把所有人留在身边保护她,浪费了这些亲兵的本事。
她需要护卫,更需要领兵的将才。
亲兵们齐声应喏,打马离去。
送走谢青他们,瑶英回屋,翻看老齐让人送来的账册,亲兵过来禀报,阿史那毕娑来了。
瑶英放下账册,迎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