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颜色花纹,都更适合青春少女,他和陆妈妈都穿不了,就算他现在不缺银子,这样浪费也是不太好的。
这颜色图案鹿琼倒是正合适,他忽然想到。
但他俩非亲非故,送这也太唐突了,谢子介收进自己柜子里,漫不经心想,等下回鹿琼来了,可以让陆妈妈给她。
至于李保成——
他从匣子里取出来一份信物。
不过一条线而已,还不至于影响他的谋划,一点新调动即可,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他要救鹿琼。
第6章 她想信他一回
鹿琼并没有把谢子介的承诺放在心上,从阿姐远走他乡的第二个晚上,她哭湿了被子也只换来朱氏阴阳怪气的谩骂开始,鹿琼就学会了靠自己。
她劈了柴,和猎户大叔约定了下次送布的时间,临走前大叔犹豫一会儿,还是说:“琼娘,刚刚那个公子哥,问了你亲娘招待贵人的事,你留心些。”
鹿琼眨眨眼睛,谢过了猎户大叔,自己把这件事记在心头。
谢秀才问十六年前的旧事做什么,她现在不知道也没人可问,但她至少得留个心。
之后几日都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她好几次在屋子里听见鹿秀和朱氏争吵,因为这母子俩的对峙,整个家都像是紧绷的弦。
“赌债!”朱氏边哭边尖叫,“阿秀!你怎么能沾这种东西啊……”
鹿琼靠着墙垂目,正厅里朱氏的声音很清晰。
鹿秀七岁就被送去县里读书,读了五年下来,看见四书五经就头疼,童生都没考下来,但交了两个好朋友。
一个是李保成,另一个是宝丰县最大的赌坊贾家赌坊的少东家,被叫做贾二郎的家伙。
由贾二郎请客,三个人去赌坊玩过几次,那之后鹿秀就上了瘾,李保成更爱去花楼,他却更爱赌坊的。
这时候贾二郎就不会请客了,但表示鹿秀去赌坊报他的名字,可以赊更多的账,有了这层倚仗,鹿秀去得更勤。
鹿琼平日去布坊做工,自然知道鹿秀整天在县城里并不是他自己说的寻些书看,而是去赌坊,鹿秀还威胁过鹿琼,要她不准告诉朱氏。
其实鹿琼也没打算说,就算说了,朱氏也肯定破口大骂她污蔑鹿秀不学好,果然是个坏胚子。
她只是默默去和猎户大叔打好关系,要是哪一天鹿家出事,她能有个地方去。
但鹿秀赌的那么大,谁也没想到。
单利息就有四两银子,更不要提本金,贾二郎一抹脸就不认人,威胁鹿秀再不还钱就要对他动手了,鹿秀好说歹说,先说定下个月还四两利息,本金等明年年底再说。
鹿秀眼高手低,认定自己把本金挣回来不算什么,最难为的反而是下个月的四两,于是把主意打到鹿琼身上。
朱氏的哭嚎声更高了:“我的儿,现在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鹿琼面露嘲弄,不是说好了把她卖给李保成么?还在哭什么。
然而下一刻,鹿秀的话让她也愣住。
“娘!”是鹿秀的声音,“我也没想到李保成会下狱啊,他家都被抄了,还有十五天就得还钱,这可怎么办?”
鹿琼呆住,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李保成下狱了?
狂喜之后,鹿琼反而打了个寒颤。
狗急跳墙的鹿秀不会罢休,她知道,没有李保成,还会有赵保成、王保成,甚至更坏的情况……
正厅里朱氏的哭嚎声如此无助,伴随着鹿秀的骂骂咧咧,一片嘈杂里,鹿琼反而更加冷静。
但李保成入狱总归是好消息,她有了喘息时间,她一定会知道鹿秀和朱氏打算做什么。
她握紧了一直没放下的柴刀。
*
李保成是很圆滑的人,做事无赖但也不出格,后宅不宁但也不招惹惹不起的人,本来这种人是很难出事的,偏他撞上了。
是县衙那边直接收的监,不准探视,第三天李保成就被剥夺了功名,他后院的“没有姓名”被放归回家,妻妾则一同收监。
鹿琼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了李保成这次祸事从何而来
李保成后院里某个没有姓名,是府城里大人物的早年走丢的女儿。
大家闺秀怎么走丢到县城举人无望的秀才的后院里,这无从得知,大人物对这个走散的女儿怎么想,也没人知道,但大人物无疑是迁怒了李保成的。
他被掀出来很多旧账,比如设赌局,再比如放贷逼迫农人卖儿卖女,这些事别人做没做不知道,但大人物想拿此打死他,是轻而易举的。
他最后被判了徒刑,主要是是死囚还要收监一年才能秋后问斩,大人物等不及了,徒刑三千里,足够李保成死在路上。
而与此同时,朱氏越来越急迫,鹿琼和谢子介相见那天,她和朱氏吵得就是布坊的活,这几天鹿琼留了心眼,悄悄试探了布掌柜,确定了布掌柜看不上鹿慧后,赶紧约了下一次去做工的时间。
布坊织工每月能有二百文的收入,不算低价,但与鹿琼无关——这些钱她做子女的得交给爹娘,而入了鹿老爹和朱氏的手,鹿琼自然拿不到分毫。
但至少,就为这二百文,鹿老爹就不会不让鹿琼去布坊。
所以朱氏和鹿琼现在几天一吵,要鹿琼去给鹿慧说情,让鹿慧替了她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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