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就作势要走。
谁知刚一转身,贺顾的手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长公主的声音有些低,她似乎有些无奈,道:“今日……就不必去了,天色已晚,兰疏也歇了,驸马就在这歇息吧。”
贺顾来前,便早已做好了会叫长公主扫地出门的心理准备,万没想到,他现在主动要走,长公主竟然留他,一时心中直如吃了蜜一般,真个好生欢喜。
瑜儿姐姐,对他也不是全无情意的吧?
尽管她不喜男子接触,却还是留下了自己,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了他。
贺顾想及此处,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
只回首看她,道:“那……那我便睡在榻上,姐姐去床上睡罢?”
裴昭珩却道:“不必,近些时日白天燥热,夜里却寒凉,你若睡榻,万一着凉却也不好。”
贺顾闻言,只觉得心中更感动了,若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立刻抱着瑜儿姐姐亲她一口。
裴昭珩道:“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便可。”
贺顾自然无有不应的。
二人皆是不约而同,打算和衣而眠,谁也没准备脱半件衣裳,这么睡本该挺累,贺顾却完全没有介意,只顾着心猿意马和小鹿乱撞了。
他道:“那我去整理床铺。”
便快步走到床前,一摸被褥,不由得愣了一愣——
难怪方才瑜儿姐姐累了,也不在床上歇息,这被褥里,塞的满满当当全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别说躺了,坐一下都得嫌弃咯屁股。
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位驸马爷和长公主成婚后,怕是也碰不到长公主殿下一根儿头发丝,但是婚仪便是婚仪,不管有用没有,好意头必须要足。
否则皇后娘娘,便头一个不能答应不是?
贺顾心知这些东西是寓意,他们夫妻二人能早生贵子的,也不敢侧目去看长公主,只红着脸将这些东西都掸到了床下,准备等明日天亮再叫人洒扫。
收拾完了,也没想起询问,为何长公主要他睡里面,只言听计从脱了靴子,爬了进去,这才转过身看着长公主,眼神亮晶晶的拍了拍身边的床铺,道:“姐姐也休息吧。”
长公主“嗯”了一声,果然在他身侧,背对着他侧卧而下。
贺顾见她那嫁衣,领口拉得颇高,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形制嫁衣,虽然长公主颈部线条修长漂亮,穿着高领衣裳更显得好看,但这毕竟也是六月的天,怪热的,真是辛苦了她。
他有意提醒瑜儿姐姐,若是实在热的慌,便解开一点领口纽扣也无妨,他还不至于因为这样,就兽性大发的。
但是想了半天,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躺下以后,白日里折腾一日的倦意、困意齐齐上涌,贺顾甚至都没来得及心猿意马多久,便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贺顾迷迷糊糊摸了摸身边,才发现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瑜儿姐姐不见了——
这下立刻噌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匆匆忙忙就爬到床边穿好鞋袜,在整个喜房里来回张望,却始终没找到长公主。
他正要出门去,门外却传来一个婢女恭顺的声音,道:“驸马爷可醒了吗?”
贺顾愣了愣,没回答。
“若是醒了,奴婢们便进来,服侍爷更衣洗漱了,爷,您醒了吗?”
贺顾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门边站着一个大丫鬟,身后跟着一群婢仆,有端着水盆的,有拿着衣裳的,一群人显然已候在此处多时,就等着他在屋里醒来了。
贺顾看着那丫鬟,道:“你是……?”
领头的大丫鬟俯身袅袅一礼,柔声道:“奴婢是宫中,和兰疏姐姐一同随着长公主殿下出降的兰宵,日后兰疏姐姐贴身照顾殿下起居饮食,奴婢则要服侍爷了。”
贺顾莫名从她身上觉出三分古怪来,倒也没想太多,只问道:“殿下呢?”
兰宵道:“回爷的话,殿下早早起了,殿下在宫中,便有每日晨起练剑的习惯,眼下应当是已经去了。”
贺顾迈步就要往门外走,道:“我去找她。”
却被兰宵拦住,道:“爷,既要找殿下,还是换身衣裳,收拾停当了再去才好呀。”
贺顾愣了愣,直道自己真是昏了头,他现在这头发睡得一夜乱如鸡窝,又还穿着大婚喜服,确实不成体统,去见了瑜儿姐姐,怕是要被她笑话。
便道:“洗漱盆子和衣裳,放在屋里吧,我自己来就得了。”
长阳侯府虽也是勋爵人家,不缺婢仆伺候,但贺家太爷当年也是从军、凭武职发迹,算的上将门人家,所以当初太爷才会给儿子定下言家小姐,因为着实门当户对。
将门人家,养孩子便不似寻常高门那般,千娇万宠,呼奴使婢的整日团团围着,就怕子孙沾了太多脂粉气,养得女里女气,拿不动刀,那便断了传承。
是以贺家除了贺容,毕竟是小姐,院里婢仆要多些。
而无论是贺顾,还是贺诚,院子里都是小厮伺候,不用一个婢女的。
眼下门口这一群婢女,都是十五六岁花一样年纪,颜色好的更是有好几个,听兰宵那意思,这么多姑娘都要看着他更衣洗漱,贺小侯爷哪儿见过这般阵仗,当即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