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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光阴似箭,兄妹恩爱如常。
转眼冬至也过,年关将近,这天杜丝在丝雨苑廊下藤椅坐着,细看,她竟在给哥哥织毛袜子。
想这个从前连茶都没给哥哥泡过的娇妹妹,竟也会给哥哥做这等贴心事了。
丫环秀锦急急跑来跟她报喜,“小姐姐,杜家来人了,似是杜老爷和二公子?禄伯正领他们往这边来呢,您可需更衣梳妆?我给您添两根钗子?”
杜丝脸色大变,环视屋里,哥哥不在,如何是好?
跑主院躲起最是安全,可离得又远,况且那院里还有大门不出的陈漪,若让陈漪受惊陈清大人这一关可就过不去了。
她思来想去,让秀锦到廊下引领客人,小脚一跺,循着小偏门往西厢院跑。
宋冰正在二楼回廊上赏腊梅,见杜小姐娇娇弱弱似逃命一般往西厢院方向窜,毕竟从动荡岁月里走过来,蹙眉想了想,喊上陈恒一起出去看看。
杜丝还未来得及与宋冰详说,在小径口守着的冬梅看到她,喊杜老爷二公子往这边追。
“让我进去躲躲,他们要抓我回去。”见一伙人越走越近,杜丝只能往宋冰背后躲着恳求。
见来人太多,西厢院里的婆娘识相给宋冰撑了把大油纸伞,将宋冰罩在伞下。
陈恒冷冷站在娘亲身边,看向走近来的禄伯。
禄伯行过礼后,向陈恒解释:“杜老爷来接杜小姐和杜少爷回去呢。”
哦?家事倒不太好理会,陈恒低头似是征询娘亲意思。
杜丝全身发抖躲在宋冰背后,“不能与他们回去,他们又要将我囚起来。”
“你是庶出女?”宋冰低声问。
“我是没名没份本该死去的女婴。”杜丝咬牙微泣。
宋冰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冷冷沉沉对禄伯说:“西厢院素来系内眷住所,你竟引客经过?是何道理?”
禄伯抹了抹汗。
“府里是没侍卫了?!任人在府内窜?”知晓娘亲立场态度后、陈恒蹙眉冷声喝问。
嗤一声,肩头正立了只瞪着圆咕噜眼信鸽的阿彬抽出了剑,“三少爷,在。”信鸽利爪抓起阿彬一小块袍布哇呱振翅疾飞。
该死,阿彬暗道声不妙,小明让信鸽知会大人已在二里外驿站小歇,如今这信鸽抓着他的袍布若飞回复信,大人定误会家中遭事。
禄伯又抹了抹汗,当然有侍卫,是他本想此系杜家的家事,少掺和为佳,传出去说陈府不让杜家人接回家眷也有损名声,老夫人最重名声。
“杜少爷呢?”宋冰问禄伯。
“上田庄商铺收租,也快回了。”禄伯回。
杜昂心下更不满,原以为杜延跟着陈清前程似锦,原来在这做些收租的杂活。
宋冰自是知道禄伯的心思,她并不买账,“杜小姐与杜少爷一同进的府,待杜少爷来了再说。陈大人不在,杜大人请回,陈府家风甚严,西厢院门口不宜留客。”说完拉着杜丝就要进院里去。
杜昂原本就是想趁陈清出巡,陈老夫人从不见客,借口入陈府探亲把杜丝抓回去,没想这死丫头竟这么滑头溜了,更没想突然冒出个侧室姨娘竟这般硬气。
“侧夫人吧?”杜昂自然知道陈海并无立侧夫人,这不过是个小姨娘罢了,抬高身份给点面子好说话。
“好说,姨娘罢了,有事与我儿、或待大人归府再说。”她头也不回、拉起杜丝便进院中,摆明今天护杜丝到底了。
“接回杜家家眷,合情合理,姨娘这般就不懂规矩了。”庶出的杜二公子杜良笑笑说,竟迈出步来要追进院里。
“我娘亲说了!待我大哥回府再说,你是聋了么?”陈恒转身冷视杜良,拳头扬起竟已要怒揍杜良了。
阿彬急踱到陈恒身边,禄伯也做出送客的手势。
杜昂思忖、这次没能拉走杜丝,待杜延回来怕是再无机会,便朗声道:“这是我的家事!两位是否管过界了?”
“放肆!”一声冷斥从天降!
一骑高头白马快速稳准停在众人前,马上沉稳霸气俊朗、威仪凛凛的不是陈清是谁?
后面几个侍卫反倒让他这文官给比了下去。
杜昂暗道声不好。
众人该行礼的行礼,该下跪请罪的下跪。一阵乱糟糟,唯有陈清虽一身风尘依然朗如星云。
花丛后几声窸窸窣窣,陈清俊眼微微斜睨,轻咳了两声,那声响骤然停住,又倏的朝主院一溜去消失了。
“老禄,送客。”陈清淡淡的道,又转向陈恒:“累姨娘受惊了,三弟进去替我奉盏参茶。”
陈恒忙应下。
杜昂抬头道:“大人,这……”
“是要我再说一次?”
“杜大人请!”阿彬推了推杜良。
杜昂只能摇头离去,都说陈清狂傲,没想竟一点面子也不给临江杜府,好歹可是替陈清养了十几年女儿。
将出府时,杜昂才倏的飙出
', ' ')('一身冷汗,这、陈清果然是心冷成大事的人,浅浅“送客”两字便将这段情义抹杀了。
是他低估了陈清?还是高估了自己?竟以为有这段养女恩义在能恃恩行事?他这一昏招却正好了了陈清一桩心事,不废一言一语,从此和杜府无拖无欠!这陈清,够绝!
哪天看这衰人起高楼、楼塌了,衰在那同样多疑寡情的李容手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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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延回府后急急来到大书房求见陈清。
却见陈漪也在,垂头站在下首,陈清坐在大书案后,不知写些什么,虽略有疲意,却无碍精气神。
陈漪是鼓起勇气借替杜丝求情、借请个洗尘安来见爹爹的,有一万年没见他了吧?没想见了也解不了一点点相思意,就直想再近再近些亲近那俊朗无边的男人。
她听绿儿说外面吵起来了,和小芬偷溜出来看,没想竟见到一骑高头大马领一小队侍卫疾速冲进府的爹爹,一声【放肆】吓得她瘫坐在地,一个斜睨的眼神又吓得她急急溜回主院。
本想解释她并没有经常溜出来——她几乎就没出过主院,就出来这一次便让他给逮着了,她不想叫陈贞惠,她应该叫陈倒霉催的——杜延就来了——当然,杜延没来她也不敢这么说。
“妹妹本应在厢房中好好养身子,都是一时忘了形,才惹了这样的事,还忘大人海涵。”杜延斟酌良久说。
——之前他便对陈清说了这个妹妹的存在需保密,到陈府后陈清让妹妹管起内务,妹妹忘了形偶尔出府游走,他是隐隐知道不妥,但耐不过也欢喜妹妹春风得意、欢喜和妹妹出双入对,这雷便埋下了,终引出杜昂的不满来。
如今只有赖上陈清,妹妹在陈府方最安稳无险,兄妹俩在陈府才能依然双宿双飞。
陈清笔头停驻,微微蹙眉,俊眼半眯。
杜延知道说错话了,陈清这个地位、这付城府,最讨厌人家“将”他。
陈漪也是一惊,却是长了一智,往后千万不可和爹爹耍心计式说话,这头老虎老狐狸。
果然,陈清抬头直接了当的问:“你要如何?”
杜延瞄了一眼,书案上摆着各式账册,陈清竟趁着这点滴时间便将他的“业绩”都过了一遍。
他自忖“业绩”还行,虽和妹妹各式腻歪,并无荒废正事,何况他价值并不只在于此,在陈清面前拐弯抹角、谈情怀怕都没用,唯有直接了当和亮出底气、价值方是正道。
他淡定望向陈清:“既入得陈府、既是相爷亲自请来的座上宾和家眷,便是陈府的人。”
陈清唇角几不可见微勾,也罢,谁让自己当初为了顾及后院、或者说为了顾及眼前这个小人儿,把他妹妹给拖下水当个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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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大书房,陈漪、杜延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扬起手,手中皆捏了一把汗,湿漉漉的。
陈清咳了一声,两人急忙各自遁走……
陈漪是背负一句【你也下去,改日爹爹再考你功课】忐忑溜回小别院,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这天。
杜延回院,已被陈恒送回来的杜丝急急问陈大人如何定夺?
叹了口气,杜延忧愁的说:”陈大人要将妹妹送回临江杜府呢。”
恩恩爱爱的日子到头了?
杜丝那好不容易已不再淡漠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慌,然后聚成渐浓的绝望,好不容易已有暖色灵动的的眸,蒙起层水雾,水雾越来越浓,凝成一汪水,眼皮一泛,那汪水险些凝成水滴,滑落下来。
竟和当初逗她自己要独自来京时一样一样的。
这妹妹啊?!
杜延轻轻揽她入怀,紧紧抱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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