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之前所言,你觉得这镇上有山寨的眼线?”
李温棋点点头,“镇上的人都不敢出去报官,凡是出了镇子就必然被打回来,所以我有此猜测。”
“小地方的人又没见过世面,被威逼利诱都是有可能的。”林老说罢,用手里的旱烟管略指了下前方,“看到那边探头探脑的小子没?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内应。”
陶冷不信,道:“林老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温棋也顺着往前看了看,暂时没有言语,等着林老分析。
“我们在这儿蹲了一上去,几时有过回头客?这小子在这儿转了半天,打我们跟前过去也有三四趟了,焉知不是盯梢的。老汉我看人一向准,就是打个照面都能认出他的灰来。”
陶冷听他如此说,笑了笑倒也没有反驳什么,李温棋便知这老掌柜一定有几分过硬的本事,当下收敛自己的脾气,谦虚起来。
又蹲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那鬼鬼祟祟的人大约是见他们真在此处买卖,才打消了疑虑走开了,林老旋即用烟杆戳了下陶冷的胳膊,“该你小子出动了,仔细跟着别打草惊蛇。”
陶冷欢快地应了一声,健步如飞,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林老旋即对李温棋道:“七公子不必焦心,这小子虽然好动,办事却很麻利,我们这一趟定能有收获。”
且不说林老是方先生的旧友,就是仗着他的阅历,李温棋也不敢怠慢,忙道:“林老客气了,直唤晚辈名字便好。”
林老笑了笑,对进退有度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况且还是方文的忘年之交,自然会高看几分。
“这年头,热衷路见不平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你有此心,老汉必然要出全力。”
“当不得如此,也是好管闲事罢了。”李温棋自谦一句。
“人多了,人心也复杂了,花花世界眼花缭乱,谁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时候这管闲事未必管得不对。”林老年过半百,感慨的事情自然就多,与李温棋闲聊了几句,不多时就见陶冷窜了回来。
陶冷当即就冲林老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您!”
“有话快放!”
“那小子还真是那帮土匪的走狗,还谨慎得很,我跟了他几条巷子,后见他就往南边去了,果不其然进了那沼泽。我因怕被发现就没继续跟,就是不知他怎么穿过那沼泽地。”
“敢在那后边落寨子,必然是自己倒腾了些机关路数,看来想要近身打探,还得想个别的法子。”
陶冷旋即道:“这还不简单,将计就计呗,他们要抢姑娘,我们就弄个姑娘给他们抢不得了。”
“你还算聪明了一回。”林老说着,却又敲了他一烟杆,“可谁家姑娘原意给你当鱼饵去,也不合适,还得靠我们自己。”
陶冷犯了愁,“那您不是故意给自己寻难题呢,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就是放在路中间也没人要啊。”
“说你不会变通吧。”林老说着,在他跟李温棋两人身上打量一阵,还比了比他们的个头。
陶冷当即觉得浑身发毛,“林老,您该不会……”
林老收回手已经是拍板钉钉:“你比七公子个头小一些,身形也纤瘦,由你扮女子再合适不过。”
陶冷的脸当即就绿了,李温棋虽没说话,心里却为自己躲过一劫而悄悄松了口气。
林老是他们队伍里说一不二的,陶冷便是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顶上。
镇上凭空冒出个姑娘来自然说不过去,李温棋先在之前借住的老丈家里安排了一番,陶冷以杂货商身份离镇,再以女子装扮进来,便当做是走亲访友,暂时居住此地静观其变。
李温棋则与林老不日离镇,就在附近的地方安置下来,等候陶冷传出消息。
这方圆地界没有旁的人烟,土匪下山的动静不小,他们前脚才离开,后脚镇子里就被土匪搜刮了一番,金银粮米不损分毫,就带走了陶冷一个“姑娘”。
“真是天助我们,如今便可轮到我们部署了,七公子可先行回去跟府衙接应,这里有老汉一个足矣。等陶冷那边一有了消息,我们便可进山。”
李温棋犹豫了一下,觉得分开行事比较稳妥,遂先行告辞。
他尚记得跟明平的交代,所以赶往钱州同李四哥商量既定,就回了无梅山庄。
叶满早看见他从大门进来,在院子里同方文说了会儿话,见他没缺胳膊没少腿,悄悄地回了屋。
李温棋回屋的时候,却不见叶满身影,明平说道:“方才还在来着,应该是去后头散心了?”
李温棋摸了摸下巴不置可否,他可是一进门就喊着“满满”了,岂会没听见,这会儿不见人,肯定还是生气了。
他不禁好奇,那棉花似的人生起气来,是不是也像棉花一样蓬蓬松松的,一戳还是软软的。
李温棋叫明平不必声张,自己挽着袖子打算去找人,出门的时候看见叶满放在小几上的笸箩,里头已经攒了好些帕子、香包什么的。
帕子上的图样绣得很简单,只有一个男娃的圆脸,头顶上则悬着一根狼牙棒,似乎被敲得龇牙咧嘴。
李温棋一下笑了出来,实在没想到叶满生气的时候是这样子的,闷不吭声倒会在暗处编排人。他把帕子收进怀里,旋即出门逮人。
叶满就在廊子后头,虽没刻意躲着他,但心里的小情绪还是驱使着她不去看李温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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