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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很有朝气。
纯真、明朗、快乐自信,青春。
同为长生种,她和他都尚在壮年。“壮年”是个很得她喜欢的概念,不像幼生期那样弱小,不像黄昏期那样被限制。
此时她与他同样很安静。但她的安静姿态中绝不包含一丝惶恐犹疑与被审判,是游刃有余,是居高临下,是优秀捕猎手的耐心等待。她的手放在他的头上,从发顶抚摸到发尾,一下、一下。
他想汲取暖意。
他想从这如往常一样的互动中汲取她仍优厚待他的证明。但是没有。
触手们的冷淡诉尽了她的态度。
他穿着暴露而诱惑的衣服,他乖顺跪在她身前,他捧着她的触手与他胸脯乳肉肌肤相贴……这些都不能令她动容。
她在等他的回答。
“……你许可我逃避吗?”哀声,气弱。
“我许可。”温柔,爱怜。
她看待他的目光又变得怜惜。
他几乎就想这么钻进她话里的安全洞去逃避,永永久久再不出来——这样一切又和以前一样了。他讨好她而她被讨好。
她玩弄他而他被玩弄。
可是……
可是她可能会失望……
她操使触手们亲亲热热把他缠绕,她极爱看他挣扎的模样,在他的两方选择上各自增加“平等”的砝码,比如这一回,缠绕他的触手诱惑他选择逃避,但这不同过去的不含情欲的摩挲又提醒他坚定。无论他怎么选她都不会失望,她兴致盎然等他。
梅花树枝轻轻摇曳。
他浑身冷汗,一个选择刚做下又很快被另一个选择推翻……
他们初遇的时候是在冬天。
那时她的拟态是全人型。
他不知道她是恶魔海的邪神,只以为是个迷路了的大姐姐,他热情地邀请她去他家住(他家是正规民宿),拍胸脯保证说要一起帮她找回家的路。
回家时看到养父母都倒在血泊里。
还有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他没有了家而她收留了他。
报仇时浑浑噩噩的,是她握着他的手把怪物们片成了一堆碎肉。小山一样。
她问:“你要不要做我的宠物?”
“那你以后就叫伍佰了。”这句话成了他新人生的锚点。他终于又登上一座浮岛。
她笑看他,他还在犹豫。
她是真的半点也不着急。
无论是收获一个宠物还是收获一个情人都很有趣。宠物呢,只要依赖她让她玩就可以了,情人嘛,要求就要高一点。
拥抱她是情人的独属。
这个选择是他自己想要的呀,他上一次想要拥抱她,那么,选择吧。
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他的眼里写着他随时会后悔。但他完整地把头摇了两下,又两下。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哭。
还是她用指腹把泪在他脸蛋上抹匀。
“做好决定啦?”她问。
他去握她的手,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睁得很大,他把话说得很急,怕说了后悔,怕不说更痛悔:“我可以在你想玩任何玩法时依从你,我可以和其他的男人一起供你玩弄,我会努力成为另一颗大树同你一起生长,我要做你的爱人陪伴你到死亡!”
她微微皱眉:“爱人?”
并非生气,只是疑惑。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爱人,情人和爱人当然也是不一样的。爱人存在吗?
邪神也可以懂爱吗?
但她没有表露自己的疑惑,只是用万能讨嫌话语打哈哈:“那你还不够格哦。”
他抽噎着大声发誓:“我会努力的!”
她刹那见到未经变故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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