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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谑浪留在了周家。
两人之间并不说话,比着赛地争相把彼此当空气,虽同住一个屋檐,却连自言自语都不肯泄出一星半点。
他仍是黏着她进出,而她闭口不言。
醒了的人就是不一样。论速度,十个周小妹也不及一个郎谑浪。但凡她想做什么活儿,他就阴沉着脸抢先去做,她转头做别的活,他又沉着脸来抢……她不得不在无视比赛里先输一筹,写字给他把两人间的家务活儿分派了。她好生气,夜里悄悄抹眼泪,隔天却见他无丝毫得意之色。
出摊的时候他倒不闹幺蛾子,只是对客人们冷若冰霜。周小妹沉默地煮面,沉默地递给他,沉默地从他手上接过每日赚得的钱。偶尔眼神对上,又各自移开。
“周小妹——”
她看去,是看着她长大的李伯,也是常吃她的面的李伯,她露出笑影,乖乖地叫了人,又说:“等哥哥来了信,我一定立马告诉您去。”
李伯不知有什么消息想从哥哥那儿知道,前些天他来她家找她就是为着这事。
李伯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事儿,我当然相信你的。我是想说你的面,你这面最近,有点苦啊。”
李伯咂了咂嘴,想起今天尝到的面的滋味,脸一下皱成一团。
“苦?怎么会呢?我和原来一样做的……”她听着有些着急了。
“老头少说瞎话!”郎谑浪冷着脸威胁道:“要讹钱你可找错人了!”
“郎谑浪!”她叫了一声。
李伯把眼神在她与他二人间转悠一通,点头笑道:“我这舌头,什么都尝得出来。”李伯笑着背手走了,但还留下一句打趣的话:“有情人闹别扭咯——”
她与他对视一眼,说不好是谁先红了脸。他们也懂了面为什么有点苦,不就是厨子和伙计心里都不痛快么。
但终究还是让比赛继续僵持。
周小妹……她还在想。
先进攻的是郎谑浪。
他忍啊忍,实在忍不住了,他想到一个法子,他自信这法子能叫他们和好——纵使不和好,也多少能和缓点儿。
他信心满满出发,找来青神镇上几个游手好闲的人,他叫他们去她跟前说有关他的污言秽语,可劲儿贬辱他就对了。
这几人面面相觑。
一女人说:“我们是游手好闲,又不是流氓。”一男人说:“污言……不会说。”
“俺们青神镇都朴实得很。”他们说。
郎谑浪面无表情拿出一锭银子。
他们还是怯怯摇头。
郎谑浪不耐烦了:“还要我教你们?”
他们齐齐点头。
郎谑浪耐着性儿去教,刚要开口就卡了壳,他当然不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想到他将要出口的这些上不得台面话经了他们耳朵后就要经她的耳朵,有些别扭。
于是说出口的话就……
“你们就这么说,一个大男人,没名没分地寄居在女人家里算怎么回事?记住了,是没名没分!”
……
“还有,一个男人赤身裸体被女人打遍了全身,他这一生都再没有其它归宿了。”
“他本可以反抗但他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躲开。”
“等等最后这两句不要说,说了岂不就知道是我?你们这样说……”
商议定,他问:“听懂了?记住了?”
他们自信点头。
“很好。”郎谑浪放心了。
青神镇人口从来算不上多。一起长大的小孩子,谁不知道谁啊?这天周小妹一听他们的话就知道有古怪。
她乐呵呵冲他们一笑。
他们用手指悄悄指了指郎谑浪。
周小妹懂了。
她继续陷入沉思。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涌上心头——是对他的。
郎谑浪不懂。
他不懂周小妹为何毫无反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再维护他,他想:难道我在她心里当真已经轻贱至此?
“所以我被侮辱也没反应……”
“……难道她还在厌我?”
郎谑浪想不明白,越想越想哭。
他一狠心,定下色诱之计,他想反正他在她心里已是毫无脸面之人,那他索性就脱光了站她跟前,看她是不是彻底无动于衷。那根他讨厌过的硬骨头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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