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吓了一跳,立时尖声叫了起来:“你抓我做什么?!”
小兔却并没有看向那个少年,而是看着宋大问道:“摸摸你钱袋可还在。”
宋大一愣,赶紧往怀里一摸,果然发现怀里的钱袋不见了。“这……”
他看向那个被小兔捉住的少年。
少年人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面皮倒是生得挺白净的,偏两道扫帚眉使得他的面相带着股凶悍之气。明明这少年的个头要比小兔高出好大一截,且生得明显也比小兔要粗壮,偏偏他的一只手臂被小兔捉住后,竟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少年又挣了挣,见实在挣脱不得,却是忽地不挣扎了,扭头就猛地往小兔怀里一撞,喝道:“你什么意思?想说我是小偷吗?拿贼拿赃,你拿出证据来!”说着,又推了小兔一把。
雷寅双一见便不干了,过去一把擒住那少年仍想往小兔身上招呼的手,怒道:“是不是贼,搜一搜贼赃也就知道了!”
那少年人冷笑一声,道:“我凭什么给你搜?你说我是贼我就是贼了?我还说他才是贼呢……”
他话音未落,小兔脸色忽然一变,对雷寅双道:“你抓牢了他,我怀疑他把诚哥儿的钱袋塞到我身上了。”
这边争执起来,早惊动了周围同样走百病的街坊们,于是一个个都纷纷围了过来。后面边缓慢走着边看着各家做的奇形怪状灯笼的三姐等人,听到街坊说那边“虎爷抓住个贼”,立时全都不看灯了,也赶紧靠了过去。
人群里,小兔皱着眉头将手往衣襟里一探,竟真的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来。
“这、这是我的……”
宋大一看就大叫出声。等他喊出声后才意识到,他不该出声的,便赶紧收了声。
只是,到底已经晚了。那少年人一听便冲着围观的人们大声嚷嚷了起来,“大爷大娘叔伯婶娘们都来替我做个主嗨,自个儿偷了人东西,倒来栽赃于我……”
雷寅双哪容得他将这屎盆子扣在小兔头上,立时喝了声“放屁”,捏着那少年的手腕一旋,便叫那少年一阵连连惨号。
立时,少年的惨叫声便响彻了整个大街。
三姐他们还没能挤进人堆里,忽然就听得人圈里面又传出一个妇人尖利的嗓音。那妇人哭嚎道:“没得活路了哟,我们孤儿寡母好端端在路上走着,竟叫人污蔑成贼了,这是不能活了哟。几位大爷要是看我们孤儿寡母不顺眼,拿了老婆子的命去便是,只求高抬贵手放了我儿子,老婆子给你磕头了哟……”
三姐一听,道了声,“快!”和三姐靠近站着的李健听到,赶紧在前面开着路,引着娇小的三姐跟在他身后,终于从人缝里挤了进去。
等他们到了圈内一看,便只见一个衣衫缝补得已经看不出一块完整地方的婆子正抱着小兔的腿哭嚎着,雷寅双则反拧着一个少年的手腕。那少年身上倒是穿得极齐整,竟是没半点补丁,只嘴里在污秽不堪地骂着雷寅双,恼得雷寅双更加用力地拧着他的手腕,拧得那少年又一阵杀猪似的惨号。
婆子见状,便放了小兔要过来扑打雷寅双。小兔哪里能叫她打到雷寅双,赶紧再次横身拦住那个婆子。
见这里闹得不像,三姐赶紧过去喝道:“双双,先放了人再说。”
“他骂我,还骂小兔!”双双恼道。
李健过去,将手放在雷寅双的手上,安抚着她道:“先放了人再说。”又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雷寅双不甘地瞪了那少年一眼,悄悄在那少年的关节处戳了一指头,这才松开手。
少年哪经得她那一手指,立时号叫着软倒在地上。
那婆子也顾不得去扑打雷寅双了,过去抱着大儿一阵哭嚎外,又拉过一直呆呆站在一旁的小儿子,掐得那才不过两岁的孩子尖着嗓子就是一阵嚎哭,她嘴里则不绝口地骂着什么富贵人家欺压贫苦,要当街逼死孤儿寡母的话,恼得雷寅双差点忍不住又要动手去打人。
小兔赶紧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低头看着那少年冷笑道:“你这一手该叫‘移花接木’吧,被人撞破行窃,便将行窃之物塞到别人怀里栽赃,可见你是个老手了。”
“呸,”那婆子极灵敏地爬起来,扑过去就往小兔脸上啐了口浓痰。亏得小兔如今功夫不差,飞快地闪开了。婆子骂道:“大家可都有眼睛看到的,那贼赃明明是从你自个儿身上掏出来的,怎么就成了我儿子偷的了?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的!”
“你说这话才不怕天打雷劈呢!”雷寅双恼道,“明明是你儿子撞了诚哥儿后,诚哥儿的钱袋才不见了的。明明就是你儿子偷的,竟还栽赃到小兔身上,一个个也不怕被天雷劈死的!”
小老虎不会吵架,左右不过一句学着那婆子的“被天雷劈死”。三姐听不过去了,便过来拦着她,看着婆子冷笑道:“且别吵吵,是非总有论断的地方,大不了叫人往城里跑一趟,喊个捕快过来。上了大堂,堂上的大人们多的是手段判个是非清白。”
跟在三姐身后挤进人堆的小静立时伏到板牙耳边一阵嘀咕,于是板牙在人堆里叫道:“叫什么捕快,我爹在家呢。我爹在衙门里可不是白当差的,这点小案子,手到擒来。”
李健则又吊起了他的书袋子,道:“偷盗为一,栽赃为二,两罪并罚,按大兴律法……”
他还没说出按大兴律法该判何刑,那婆子便又哭嚎了起来,当街撒泼打滚地直嚷嚷着“欺负寡妇人家”。
姚爷和宋老太爷好不容易挤进人堆里时,看到的便是这么对峙着的一幕。
“怎么回事?”姚爷出声问着三姐。
三姐叫了声“爷爷”,才刚要把事情始末给姚爷说一遍,那哭嚎着的妇人却忽地没声儿了。
蔡婆子在街上原曾远远地看过三姐,当时只觉得她的眉眼有点眼熟,却是不敢贸然相认,这会儿忽然看到姚爷,再听着三姐叫他“爷爷”,立时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了人。于是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姚爷便尖声叫道:“好你个鬼师姚长生,你若不肯认当年的亲事也就罢了,大不了两边退了亲便罢,我们家宝儿也不会死缠着你家三姐,偏你竟设此毒计要害我儿性命,你可还有天良?!”
她这般一叫,姚爷顿时就僵住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则是一阵交头接耳:“什么鬼师?”“姚长生又是谁啊?”“难道是姚医?”“可姚医不是叫姚长久吗?”
☆、第61章 ·三姐的婚事
第五十五章·三姐的婚事
龙川客栈开业三年来,入住的客人总数加起来竟都不曾超过百位。如今龙川客栈在乡邻们的印象里,与其说是一间客栈,倒不如说是一间卖茶点酒水兼营着客栈生意的食肆更为恰当。
虽说江河镇的灯会比起城里来要粗陋了许多,可对于附近的乡民来说,却仍是个难得的乐子,因此大家都乐意趁着灯会的时节挤到镇子上观个花灯,走个百病什么的。这原该是客栈里招徕生意的极佳时机,可这上灯的头一天,天色才刚刚黑下不久,孩子们提着的花灯里,那插着的小烛甚至还不曾燃到一半,龙川客栈却已经上起门板,闭门谢客了。这叫那些借着年下手头宽松,想要慕名来尝一尝客栈茶点的乡邻们都颇为失望。
客栈大门紧闭,门内的大堂上却一片灯火通明,只是堂上的气氛显得极为压抑。
自蔡婆子认出姚爷,拉着街坊们哭诉姚爷这是想要赖婚,才将那偷盗之罪硬栽在她儿子的头上后,姚爷就被气昏了头,以至于一时竟只顾着发抖生气了,都忘了上前去喝止蔡婆子的胡言乱语。
还是宋老太爷机敏,虽然不知究竟,可也知道不能叫那婆子这么当众败坏三姐的名声,于是老太爷当机立断,命随行的庄丁明邀请实强迫地将蔡家母子带回了龙川客栈。因这件事儿关乎着一个未嫁女儿家的声誉,宋家老太爷把鸭脚巷众人送回龙川客栈后,就自觉避嫌地带着家下和儿孙们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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