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打通此关节,往后便可一马平川,再无艰难阻隔。
郎元等人在外安营扎寨许久,商量了无数计划却又被一一推翻。
此城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断不可能在一天内攻下。
只要出兵,消息泄露便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待远在康乐的绥廉王接到消息,便是两国间的正式较量。
桓横城中粮草充足,城下便是哉渐河,三面环水。
若想过城,唯有城内兵将放下吊桥方可通过。
眼见讨论了三天都没出个结果,桑罗老将坐不住了,率先创了瑶姬的帐篷。
“我说神女大人,您别光听着不忽声啊,咱究竟该怎么办,能不能请天神大人给句准话?”
桑罗虽信仰神力,无奈生性粗鄙,就连祈求的话都不会好好说。
再加上嗓门大些,旁人听在耳朵里简直跟吵架差不多。
瑶姬仍抱膝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桑罗急得在地上团团转,却又不好再继续用重话催她,只能干瞪眼地猛拍脑门。
“这可如何是好啊!”
郎元晚一步追过来,连推带搡将人带出,在账外又粗着嗓子吵了几句,总算将老将给暂时赶走了。
这些天营中军心不稳,毕竟就算再勇猛的军队,也经不住连战的摧残。
众人本就是从虎萧长途跋涉而来,每日又似急行军般赶路。
接连折腾下,早就人困马乏。
若能一鼓作气取胜倒也还好,起码有股精气神儿在支撑着。
可一旦主帅犹豫不绝,这士气也就跟着落下来了。
黄泉路上无老少,纵然整日拼命厮杀,又有几人能活到攻占康乐的那天。
悲观情绪和思乡之情弥漫的速度快得令人心惊。
郎元冲锋陷阵无人能敌,可若论安抚,却总有种拳打棉花的无力感。
此关键时刻,若身为神女的瑶姬能主动站出来,说几句宽慰人心的话,想必定会缓解将士的焦躁情绪。
可偏偏她就是保持沉默,任由账外乱成一锅粥,也不闻不问。
神女如此诡异行径,更加深了众人对未来的悲观。
许是神女从天神那里得到什么可怕的预示,所以才闭口不言吧!
桑罗也并非不敬神明之人,只是实在看不下去军营骚乱,所以才来此相逼。
郎元命侍卫严格警戒帐周异动后,撩开帘帐重新进来。
他也察觉到瑶姬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
自打离开庐菱城,她脸上似乎就再没浮现过笑意。
尤其是在对着他的时候。
冷若冰霜,客气守礼,与之前的亲昵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郎元舍不得把战争输赢的重担压在瑶姬身上,破城的事他自会想办法。
可她如此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着实让她忧心呐。
“阿瑶,你究竟怎么了?”他关切地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温柔地揉着:“可是水土不服?”
瑶姬的眼下出现些许黑晕,显然很久没睡过好觉。
“放心,眼下煎熬不过是明日的笑话,我保证,三日之内必能破城,到时……”
瑶姬将手从他掌心中抽离,果不其然,郎元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从前她只是隐约有感觉,直至近日才真正发现,她的行为会给郎元的情绪带来怎样大的波动。
凝视其他物体、与人交谈……
但凡瑶姬的注意力没放在郎元身上,都会引得他阴郁不安。
郎元虽嘴上给了她足够的感情自由,可这份病态的占有欲,却将所有她有可能接触到的人和事,都完全隔绝开来。
她是虎萧王养在结界中的花,永生只能为他一人绽放。
究竟何时从内心归属,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就如同现在,若她更一步拒绝与郎元的接触,言语冷淡地将他撵出账外,守在门口的侍卫便会遭受无情的鞭打责罚。
郎元处罚下人,从来不讲道理。
凡事只由着自己的心情,喜怒哀乐均可左右那些人的生死。
曾几何时,瑶姬以为他与郎乾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如今看来,竟是她被少年郎那明媚的笑迷住了眼。
亏她自诩清醒半生,可笑。
“若想破城,还需从哉渐河下手。”
瑶姬深吸一口气,终于对了郎元微微弯起了嘴角。
“桓横城人每日子时,会下木桶在河中打水引用,只需趁夜色掩护,在上游倒入大量无色无味毒物,便可将其要药倒。”
郎元黑眸略微睁大,虎萧人作战从来不屑用毒,觉得此举不是丈夫行径。
即便是潜伏偷袭,也是光明正大靠武力赢得的战争。
可如今事急从权,倒真顾不得那么多虚名了。
“我不是没想过这点,可湖水打上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所有人饮用,若有人先中毒倒下,势必会引起其他人怀疑……”
“不能用见血封喉的剧毒,慢性毒最好,让守城人身体逐渐溃败,绵软无力,也可做到神鬼不知。”
瑶姬打断他的话,收敛了难得挤出的一丝笑,面如表情说道。
“慢性毒……”
郎元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沉思良久后,猛然起身出了帐。
风再起,这次进来的,确实端着茶水的阿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