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强压住气,“聚餐迟到,让你把头发颜色换回来,你染了个更张扬的,”也是他对他还有残留的信任,才会信了他的鬼话,“今天又装出车祸腿受伤。”
“季行纵,”季鸿一字一顿沉声叫他名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季行纵吊儿郎当地朝他摊开手臂,唇边勾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不想干嘛啊,玩玩而已。”
“玩?”季鸿眼眸微眯,“这不是让你玩的时候!我们和盛家的合作必须完成!盛家根基深厚,却只有孟千兰和盛枝两个撑不起的弱女人,我要通过联姻把盛家也收入囊中。”
季行纵不是什么单纯的傻白甜,既然他还拎不清轻重,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给他搞破坏,那他干脆直接告诉他:
“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季家以后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玩都可以,这个关键时候不行,不仅不能再玩,还必须帮我。”
“只有一个儿子?”字在舌尖缓缓滑过,季行纵唇间泄出一声笑,“你确定?”
季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可他掩藏得极好,“从前的都过去了,现在就只有你一个。”
“是么?”季行纵声音懒洋洋的,也不知有没有把季鸿的话听进去。
季鸿接着说:“从前你那些小伎俩,我就当没看到,之后别再玩了。”
他用着命令的语气。
这也是季鸿平时用的最多的语气,无论在任何地方,对任何人,他都是这样。
别人都尊他敬他,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偏季行纵长了一身反骨,他视线从架上的书目中收回,两只手掌懒散撑着桌面,面对着季鸿,拖腔拉调道:“不呢。”
从意识到季行纵不仅没想着帮他,还屡次搞破坏开始,季鸿就忍着气,这气一路从摄影中心忍到现在。
他还想着,季行纵不过是喜欢玩而已,还沉着气给他解释,甚至还放言以后季家都是他的。
没想到他竟然油盐不进!
季鸿怒极,顺手拿过桌上的烟灰缸,直接便朝季行纵脸上砸过去!
从家里搬出去后,季行纵就再没做过噩梦。
可季鸿刚抓起烟灰缸,满脸狰狞朝他抬手那瞬间,季行纵却感觉自己仿佛瞬间,穿越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年龄太小太小,被人拎来拎去也只能涨红着脸,一声不吭。
被踢到心口,滑到角落里,胸口疼得像要爆炸开,也不敢伸手去捂,去揉,因为怕自己一丁点的动作,又会换来更深的疼痛。
只能硬生生,咬牙用力忍着。
他无法控制陷入噩梦般回忆停滞的那瞬间,玻璃烟灰缸直朝面部砸来。
方形烟灰缸的锐角触到肌肤的那一秒,玩惯极限运动的人反应迅速地偏头。
尖锐玻璃的一角生生擦过眼下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烟灰缸砸到角落,“砰”的一声,玻璃碎成渣,在红橡木地板上崩裂开。
一滴新鲜的血液,徐徐从伤口角落处蓄出,沿着脸颊皮肤缓缓滑下。
季鸿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着,他本就是下了狠手,只是没想到季行纵反应会那么快,只擦到皮毛而已。
颊边出来隐隐约约的刺痛。
流下的血滴泛着暗暗的痒。
季行纵抬手,拇指指腹慢条斯理擦掉最痒处的液体,放在眼前,垂眸细细摩挲了下。
神情像在研究这滴血的组成。
鲜红的液体,被食指指腹摩擦,平铺在拇指指腹。
颜色还挺漂亮。
季行纵眼底渐渐映起同样的红意。
下一秒,他单手撑住梨花木桌面,翻身一跃。
季鸿只觉得前一秒季行纵还离他一米远,眼前一花,怎么他人就到了面前?
季行纵丝毫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他有力的手指抓住季鸿领口,猛地收紧。
季鸿习惯了命令、习惯了动粗,但不习惯被人捏紧领口。
他霎时有些惊慌,可还没等他看清形式,季行纵经死死将他抵在身后的书架上了。
他顿时喘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季行纵的身高、力气都已经超出他许多。
他胳膊肘紧紧压住他脖颈,让他浑身发软,甚至没法回手,“季行纵......”他艰难地喘着气,身体不受控的颤,“你......要做什么?”
他看到了季行纵垂下的眼神,他眼睛泛着血丝,是暴戾的证明。
他甚至怀疑,季行纵要动手打死他。
果然,下一秒,季行纵便缓缓抬起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在他眼前一寸处收拢成拳。
骨节泛白,拳头蓄满了力气。
季鸿心里无法自抑的涌起恐惧。
在季行纵抬起手的那一瞬间,他脑袋忽然一片空白,然后很突兀地,插入了从前的那些画面。
通通都是,他动手的画面。
他看到他们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曾喜欢且享受着那样的控制欲和因动手催生出的,让他觉得很强大的感觉。
可此刻,角色调换。
他才意识到,原来等待拳头落下的时刻,会如此令人胆寒。
季行纵动手的那瞬间,他不由自主紧紧闭起双眼,甚至忘了叫。
拳头划破空气,冷风如利箭刺向脸颊。
季鸿的心猛然提起,心脏开始剧烈跳动。